仁宗既告大廷相富弼,士大夫皆舉笏相賀。或密以聞,帝益喜曰:“吾之舉賢,於夢卜矣。”富韓公弼少時有詬者,如不聞,或問之,曰:“恐罵他人。”曰:“斥公名雲富。”公曰:“天下安知無同姓名者!”
歐陽文忠公在蔡,屢乞致仕。門人因間言曰:“公德望為朝廷倚重,且未及引年,豈容遽去?”公答曰:“修平生名節為後生描畫盡,惟有早退,以全晚節,豈可更俟驅逐乎?”初,公在亳,已六請致仕,比至蔡逾年,複請。四年,以觀文殿學士、太子少師致仕。舊守潁上,樂其風土,因卜居焉。
唐質肅公介,潭州一巨賈私藏蚌胎,為關吏取搜,太守而下,輕其估,悉自售焉。公時以言事謫潭ヘ,分珠獄發,奏方入,仁宗謂近臣曰:“唐介必不肯買。”案具奏覆,覽之果然。
蘇丞相頌字子容,在潁州日,通判趙至忠本歸明人,所至輒與守競。公待之以禮,具盡誠意。他日至忠泣曰:“至忠北人也,然見義則服。平生誠服者,唯今韓魏公與公耳!”蘇丞相平生未嚐問家人有無,及為相,所得俸賜,隨即散用。其自奉養薄,每食不過一肉。始薨之日,吊哭者造其寢堂,見其居處服用,無不歎愕谘嗟,以為素不若也。蘇丞相之孫曰舒,信道,元豐中為禦史中丞,銳於進取,言事多涉刻薄,為王和甫所繩,除名。紹聖複通直郎,知無為州。或言其得罪深重,不當複敘,改監中嶽廟祖。父聞之,曰:“士大夫立朝當路,一涉非義,失人心,則終身遂廢。如王君貺未三十為禦史丞,緣進奏院事,終身撼軻,不複大用,陷於刻薄,可不謹哉!”
趙清獻公,日所為事,夜必衣冠,露香拜手,以告於天,不可告者,則不為也。趙清獻公寬厚長者,與物無忤。家於三衢,所居甚隘。弟侄有欲悅公意者,厚以直易鄰翁之居,以廣公第。公聞不樂,曰:“吾與此翁三世為鄰矣,忍棄之乎?”命亟還翁,而不追其直。趙清獻公通判泗州,泗守昏不事事,監司欲罷遣之,公獨左右其政,而諱其所以然,使若權不己出者,守得以善罷。趙清獻公初任成都,攜一龜一鶴以行。其再任也,屏去龜、鶴,止一蒼頭。張公裕送以詩雲:“馬諳舊路行來滑,龜放長河不再來。”
陳恭公執中素不喜歐陽公,其知陳州時,公自潁移南京,過陳,拒而不見。後公還朝作學士,陳為首相,公遂不造其門。已而陳出知亳州,罷使相,公當草製,陳自謂必不得其美辭,至雲“杜門卻掃,善避權勢以遠嫌;處事執心,不為毀譽而更變。”陳大驚喜,曰:“使與我相知深者,不能道此,此得我之實也。”錄寄其客李師中曰:“吾恨不早識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