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夢想之所以稱之為夢想,因為它隻能在夢裏想。
作者有話要說: 回複能不能不要如此慘淡%>_<%
☆、戲中戈
“師傅!”
姚戈在師傅身邊跪下,扳住他的肩膀,直視那雙通紅的鳳眼道:“您不認識宋江,從沒見過這個人,連聽都沒聽過。無論誰來了,您都這麼說,不管是寇人,還是,還是反抗人士,都一樣。咱就是個唱戲的,不摻這趟渾水。”
師傅慢慢止住哭聲,抬眼望著姚戈,眼神直飄到不可知之處,啞聲問道:“還記你為啥叫姚戈嗎?”
姚戈疑惑,仍認真答了:“我小名叫小妖子,便姓姚,戈取的是戲中戈。”
“戲中戈,戲中戈!”
“你倒還記得。”師傅笑了,比哭還難看,“當年十多個孩子,隻出你一個旦,卻是個霸王性子。我總覺著,你是個好樣的,唱戲唱不好沒關係,總還有一身骨氣。”
“師傅……”姚戈聽著這話心裏難受。
“我明白,明白,年輕的時候都是這樣。”
師傅還坐在地上,拍拍姚戈的肩膀,突然念叨起往事。
“就像我,唱了幾十年美嬌娥,早不是幹淨身子。還記得當年七老爺送的銀首飾,裝了整整五個梳妝盒,還不算唱戲的頭麵。那時可真得意,成天是拿鼻孔對人的。結果到老了,色衰了,被人趕出府裏,才幡然醒悟,什麼名滿鹹京,什麼風華絕代,不過是貴人們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意。”
師傅說到這裏幹笑兩聲。
“我心灰意冷的揣著唯一帶出來的五十兩銀票回了老家。之後,之後……嗬嗬,我到家隻看見滿地死人!都死了,整整一村人死得精光,連嬰孩都沒放過!幾百人啊,一個大坑堆了,那土都是紅的!”
師傅想起當年的慘狀,柳眉高高豎起,陰柔的臉孔顯出猙獰的神色,胸口起伏,啞聲怒道。
姚戈也記起跟福瑞戲班走南闖北的時候,常看見的萬人塚和空空蕩蕩的村落。有時候隻有一個大坑,把人都趕進坑裏射殺,連土都不掩,千百具屍體暴露在空氣裏,讓野獸叼去,飛禽啄食。
師傅喘熄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繼續道:“那時候我膽小,連著做了一個月噩夢,荒郊野地的差點和家人一起死在村裏。”“後來病好了,我決定還是回鹹京城。回來路上碰見一隊反抗組織的屍體,順手給埋了。然後的事你都知道,我在幼鴿巷買了這幢宅子,專心當個教戲師傅混飯吃。”
姚戈覺得不對勁,卻說不出哪裏不對勁。
師傅坐直身子,看見姚戈神色,知道這最聰明的徒弟是猜到了,便指著黑子得意的笑道:“你們都知道他是我從屍堆裏撿來的,卻不知道,他是我從反抗組織的屍堆裏撿來的,還是個官哩!”
姚戈一下子跳起來!
私藏反抗頭領可是捅了天的大罪!
師傅不再關心姚戈的反應。
他臉色突然好起來,眉飛色舞:“前先兒是我被你嚇懵了。現在想想,死有什麼可怕?若當真這樣不忠不義,就算我們兩人活下去,也還不如死了好。方才明明是我自己怕死,可不能拿黑子當借口,他是英雄,早為驅逐寇虜死過一回,豈會怕死?”
姚戈不明白師傅究竟在高興什麼。
再苦再累總要掙紮求活,越賤越活。
“連戲子都不想活了,”他苦笑道,“看來鹹京真成刀山火海了。”
“不是不想活,是他們不讓人活。”師傅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