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一八八三年年十月二十日,秘魯與智利在利馬北部安孔城簽訂條約,結束了太平洋戰爭。根據安孔條約,秘魯將塔拉帕卡省割讓給智利,並將塔克納和阿裏卡兩地區交給智利管轄。這年馬文忠已是五十歲的人了。
馬文忠六十歲時從少將的位子退伍,過了十年的平靜生活。到了七十歲,忽然有一天吐血不止。醫生說是舊傷複發引起大口吐血,馬文忠究竟是在國內打仗受傷,還在智利國打仗受傷導致吐血,而很難說清,因為他身上所受的傷多處。這一年,馬文忠終於走完了他的人生之路。第二年,他的兒子按照他臨終的遺囑,變賣了家產,帶著母親和他的遺骨回到了祖國。
陳孝德聽了馬思國講述,感歎不已,並鼓勵馬思國將這段經曆編成話本。馬思國說:“我雖會一口流利的中國話,但書寫能力很差,還是由老伯您來吧,我和我母親隨時為您老人家提供幫助。”
其實陳孝德的想法很簡單,他要馬思國編寫話本,無非是想為茶館聚集人氣,改變馬家茶館目前所處茶客銳減之境地。陳孝德在這之前不是沒作此努力,可是請來的一些說書高手所講的內容不是人們早已熟悉的武俠傳奇之類的故事,便是一些帝王將相,才子佳人的老生常談之風流軼事。為此,陳孝德想試探自己編寫一部吸引人的話本,但沒有扣人心弦的題材,幾次提筆便放下。
陳孝德經過近一個月地深思熟慮,在馬思國的協助下,又用一個月,添枝加葉,賦予人鬼作祟、天神相助等之驚險情節,總算完成了一部以華人為主人翁,在美洲與洋人作戰的傳奇話本。他本想親自上台說唱,但一想自己年過七十,門牙也掉了,說話不關風,於是隻好請來說書先生,勒令在五日內背下來。也虧他想得出來,他還在茶館外豎起一塊招牌,署上書名《美洲華人傳奇之演義》,並簡單地介紹了內容。這一招果然效果顯著,一連幾天茶館裏都是賓客爆滿。茶客們紛紛奔走相告,也把漢陽城裏的茶客招之而來。
這段日子,茶館每天的毛利收入雖然成倍增加,但陳孝德並沒感到輕鬆,他知道,這隻是暫時的,一旦日子一長,人們聽膩了,茶館的人氣又會回到如初,所以陳孝德不得不又開始謀劃留住茶館人氣的下一步行動計劃。
三個月後,也就是農曆七月初十這天,馬文魁與陳孝林駕著木棑回到鸚鵡洲。當他們一得知馬文忠有兒子,並回歸故土,二人簡直不相信自己耳朵,驚訝得欣喜若狂,立馬朝家中奔跑而去。
馬文魁顧不上旅途疲勞,當日在家再次為嫂夫人和侄兒辦酒接風洗塵。
馬文忠的媳婦笑著抱怨說:“我們娘倆一回到家,弟妹和秀姑妹就為我們擺酒席,加平時頓頓是雞鴨肉魚,你回來又擺酒,你要我們母子如何受得起?”
馬文魁說:“我媳婦與表妹擺酒為嫂嫂接風洗塵,那是做妹妹們應盡的責任,我為嫂嫂設宴而是我做叔子的一片孝心!嫂嫂是我們馬家功臣,我不給嫂嫂慶功,於情理上都說不過去。”
桃花說:“我與你哥成親幾十年,一直漂泊在外,未曾對馬家作過貢獻,而何功之有?”
“為馬家添丁,延續香火,此乃最大功臣!”
馬文魁要大女兒把伯母請到上席坐,要給桃花敬酒。
桃花說:“添男兒就是功臣,難道生女兒就不算功臣?論功勞,弟妹應在我之上,幾十年來她為馬家主內,任勞任怨,含辛茹苦,功不可滅!這上席該由弟妹來坐!”桃花起身把王姑娘拉到上席。
王姑娘不好意思,起身推讓。
馬文魁笑著說:“好了,你們就不要推讓了,二位都是馬家的功臣,就挨在一起坐!”
馬文魁接著號令晚輩一齊向馬家兩位女主人敬酒,並祝二位身體健康。
馬文魁興奮不已,止不住熱淚盈眶,接著他端起酒杯,帥全家立神龕前,向馬家祖宗跪拜敬酒,並對著祖宗牌位立下誓言,要將馬家基業發揚光大,永駐興旺!
馬文魁無絲毫疲憊之貌。當馬家女人人散去,他與侄兒促膝把酒,徹夜暢談。侄兒談及海外之經曆,聽到高興處開懷大笑,當聽到不幸處且又抑製住老淚縱橫。
“回家好,落葉歸根!”馬文魁說:“你父親的選擇是對的,馬家的基業正當交接,你跟我學做木材生意,日後好把馬家基業發揚光大!”
馬思國微笑說:“馬家之基業,無非是想把生意做好,做大,使馬家更富有,但僅憑做木材生意是難以使馬家更富有的,還必須廣開財路,把握商機,才能使馬家基業蒸蒸日上。”
馬文魁笑問:“鸚鵡洲除了做木材生意,還有比這更賺錢的生意可做?”:
“當然有!”馬思國說:“在叔叔您未回家之前,我到鸚鵡洲周邊走了走,發現漢陽龜山北邊正在建一家鐵廠,後來一打聽原來是湖廣總督親自督辦,看來規模不小,據說該廠煉鐵原料的來源,將取之於黃石大冶鐵礦,我記得父親在世時,常向我提起大冶四位做木材生意的朋友,號稱大冶花幫,於是我前去拜訪,把我的想法與他們講了,不想竟然不謀而合,他們正愁找不到懂行業的合夥人!所以我們一拍即合,我們聯合投資開采鐵礦,他們投資七成,我投資三成,外帶我的技術入股。”
馬文魁擔心說:“開礦是一門技術行當,國人涉及此業務鳳毛麟角,此事切切慎重!”
馬思國一笑:“俗話說,‘來得早,不如趕得巧’,不滿叔叔,侄兒在智利伊基克土生土長,每天看到的都是采礦挖礦,而且在學校裏學的也是采礦專業,此次回國正好學而用之。”
“好!家裏還有三十萬兩儲銀,任你支配。”
馬思國說:“家裏的儲銀就不動了,可做備用,以後視行情而定,回國之前我們把所有家產變賣,加上平時的積蓄,有十根金條吧,我想就目前來說足夠所用的。”
馬文魁為侄兒的驚人之舉,感到非常敬佩,舉杯預祝侄兒馬到成功,不料此酒下肚,他竟然傷心地哭了起來,搞得馬思國不知所措。
馬文魁說:“我不是悲,是喜啊!你父親若在世看到你有了出息,也會高興得落淚的。”
馬思國安慰道:“您老就不要老想我父親了,多想些開心的事,身體健康為第一,要多多保重自己。”
“不,我明天回一趟老家,去墳前祭拜你父親!”
第二天馬家人果真回了一趟老家偧山。他們先祭拜祖宗,再拜父母親大人。當來到馬文忠墳前時,馬文魁的情緒激動了,一下子跪在馬文忠的墳頭,嚎啕大哭,家裏人趕緊相勸。
馬文魁哭著述說:“祖宗我沒著見,父母去世,我尚小,可是我與我哥的感情就不同了,我是他養大的,如同再生父母!我忘不了我小時候生病,他守在我身邊三天三夜的情景,我怎麼不哭他?你們閃開,讓我好好地給他叩三個響頭!”
末了,馬文魁被他的女婿們攙扶著回到了住處。第二天回鸚鵡洲後,馬文魁和侄兒吃罷午後便坐船去了大冶。
晚上,到了大冶,他們與大冶花幫的四位幫主一見麵,得知聯合投資開礦竟然成了竹籃打水一場空。原來官府已頒布告示,禁止私營開采,但可以向官辦的漢冶萍公司投資入股。於是馬文魁和侄兒第二天就趕回了鸚鵡洲。以後馬思國隻好暫時隨叔叔做竹木生意。
馬思國不想就此沉淪下去。正好不久漢冶萍公司向國外招聘礦冶技術人員,於是便報名參加應聘,被錄用為漢冶萍公司大冶礦業分公司副經理一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