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鸚鵡洲不是入土為安之地(5)(1 / 3)

第四章鸚鵡洲不是入土為安之地(5)

五 海外回歸述說父輩之傳奇

農曆九月初七,是陳孝林六十歲生日。但陳孝林對做六十大壽看得淡漠,要家裏人走走形式也就罷了。可是兒子不從,認為這樣冷落了父親,他堅持要把父親的六十壽辰搞得有聲有色,於是請來禮儀把家裏進行一番裝點,在前後客廳門楣掛上大紅橫帷;在左右門柱上貼上賀壽對聯;在屋外大門外懸掛貼有“福、祿、壽”的大紅燈籠,大門兩側也貼上賀壽對聯。不料此舉驚動了四鄰八舍,一時間,前來賀壽的人絡繹不絕,搞得陳家人應接無暇,門外還聚集了一群要飯的叫花子,吹吹打打,鬧騰了一上午。

陳孝林對兒子說:“要你莫聲張,你偏不聽,你看,來了這麼多人,如何安排他們吃飯?”

兒子說:“這有何難的?我已把鸚鵡酒樓的樓下大廳和樓上的雅間全包下,等給您老人家行壽禮一完畢,便將客人帶了過去。”

“還有門外的那些叫花子啦,總不能不給他們吃的吧?”

“那還不好說,到開席時一人一文錢,打法走人就是。”

“到了吃飯的時辰,哪有不給飯吃的道理?”

“那也好辦,一人兩個饅頭,一碗粉蒸肉。”

父子倆正交談,隻見一群後生蜂擁而上,拽著陳孝林就走。來到客廳,把陳孝林按在上手的椅子上坐下,說要給陳孝林拜壽。

陳孝林說:“一大早兒孫們已給我拜壽了,你們就免了吧。”

“那怎麼行呢?您的兒孫給您拜壽是本應盡的孝道,而我們給您老拜壽是盡我們一片尊師之心,這是兩碼事。”

“說的好!”陳孝德在一旁大加讚揚,“你們雖與陳爺未行拜師之禮,但陳爺平時教你們習武強身,不厭其煩,而今天你們報之瓊琚,老夫為你們彰顯尊師之道甚感欣慰!”

唐金龍把一揮說:“諸位列隊兩排,請下跪。”

在場十餘名後生迅速站成兩排,席地而跪,在唐金龍的口令下,畢恭畢敬地向陳孝林三叩首。末了,唐金龍向前來賀壽的人宣布前往鸚鵡酒樓赴壽宴。幾個後生又一窩蜂地擁向陳孝林,抬起陳孝林就朝屋外走去。到了大街上,叫花子在前麵開路,吹吹打打,載歌載舞,一路上浩浩蕩蕩地向鸚鵡酒樓走去。街上的行人見了紛紛躲閃,並投以好奇的目光觀望。

馬文魁夫婦也在祝壽人群中,當路過馬家茶館,馬文魁停住腳步,稍作沉思,便轉身走進了茶館。馬文魁的妻子王姑娘見丈夫離去,先是一愣,隨後也跟了進去。

王姑娘見丈夫臉色陰沉,問何事心情不爽。馬文魁沒吭聲。

王姑娘說:“不就是做六十大壽嗎?有何不高興的?到時候給也你做個壽,比他們搞得更隆重!”

馬文魁氣不打一處來,“做個屁的壽!做壽,做壽,短陽壽!”

馬文魁與陳孝林同年,再過三個月是馬文魁的六十歲生日了。馬文魁認為自己不能與陳孝林相比。陳孝林膝有兒子,如今留學歸來在武昌府官錢局做官,而他膝下竟然是三個女兒,僅三個女兒的陪嫁就花費了三萬銀子,馬文魁哪裏還有心事做六十大壽?

王姑娘見丈夫沒好話,也生氣死說:“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懶得管你的閑事了!”說罷便轉身離去。

馬文魁鬧情緒,其主要原因是嫌妻子不爭氣,沒給馬家添男丁,此事一想起,就像一塊石頭壓著馬文魁抬不起頭,並由此無名之火在心中燃燒,因而不是在家發脾氣摔東西,就是出去喝悶酒。當然,他們夫妻倆也不是沒努力過,但就是開花不結果,三胎都是女兒身。為此,夫妻倆尋片名醫,問盡秘方,也求過神,拜過佛祖,但直至到老了,依舊還是望“兒”興歎。

三十年前馬文魁收到馬文忠的信,以後一直再無馬文忠的音訊了。但馬文魁始終沒有忘記兄長的囑托。但怎奈事與願違,馬家眼看在他這代打住。馬文魁認為自己辜負了兄長的囑托,覺得愧對在天之靈的爹媽。他甚至想到死。但轉念一想,死有何用?死了在陰間與爹媽和哥哥相見,那我又如何向他們交代?馬文魁陷於了生死兩難之境地。

光緒二十二年,丙申農曆三月,忽然有一天馬家茶館來了一個穿西裝打領結的青年。青年人一進門就問坐在門口的茶客:“先生,請問這是馬家嗎?”

茶客看了青年人一眼,反問,“你找馬家有何事?”

青年人回答:“我找馬文魁叔叔。”

男青年的另類著裝,腦後沒留鞭子,蓄短發,立即引起茶客們的好奇。馬文魁的妻子王姑娘也感到奇怪,於是從櫃台內走出來問青年人“你找我丈夫有何事?”

青年人朝王姑娘打量了一眼,驚喜地問:“這麼說您是我嬸嬸了!”。

青年欲張開雙臂想擁抱王姑娘,但立即收回,後退一步,深深地向王姑娘鞠了一躬。

王姑娘一臉的疑惑。青年人微笑著自我介紹:“我叫馬思國,從南美洲智利國來的,我爹叫馬文忠,母親叫馮桃花,我是他們的兒子......”

青年人的自我介紹立即引起了在場人地驚呼,他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馬上對青年人是馬文忠的兒子長生懷疑。因為馬文忠畢竟離家幾十年,又一直杳無音信,突然冒出一個兒子,僅憑他一番自我介紹,而且又無憑據,也隻有鬼才相信!

王姑娘盯著青年人審視了半天,似乎想從青年人身上找出當年大哥的影子。但令她失望,青年無論是相貌,還是身材都與馬文忠相差甚遠。青年不僅個子比馬文忠高,而且比馬文忠年輕時長得英俊。

青年人似乎看出了王姑娘心事,他說:“我長得像母親。”說著便從衣兜裏拿出一張泛黃的照片遞給王姑娘。

這是一張三口之家的合影照。照片上的馬文忠一身西洋戎裝,雖說摸樣沒變,但有些顯老,與他並肩坐著的是一位漂亮女子,抱著一個約三歲左右的男孩坐在膝上。

王姑娘瞅了瞅青年人,又仔細瞧了瞧照片上女子,頓時眉開眼笑,“你還莫說,你真像你母親!”

王姑娘把青年人按在板凳上坐下,連忙給他泡了一杯茶。然後問:“你爹媽還好吧?”

青年人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他說:“我爹因長期征戰,多處受傷,去年因舊傷複發,離開人世,咽氣前,他老人家要我無論如何也把母親與他的骨灰帶回國,把他葬在老家偧山祖父母身邊。”

“這麼說你母親也隨你回國了?”王姑娘驚喜地問道。

“是的。”青年人說:“我們先坐船到美國,然後改坐一條由舊金山到上海的美國油輪。我們在海上漂了三個月,到了上海又坐船到漢口,誰料一上岸,母親就身感風寒,於是我把她老人家送進一家叫仁和醫院裏住下。”

王姑娘趕緊問:“不會有大礙吧?”

“不會,僅小小傷風咳嗽,今天已好轉,我擔心母親身體虛弱,所以沒要她同來。”

青年人問:“叔叔身體好吧?怎麼沒見他老人家呢?”

王姑娘說:“真不湊巧,你叔叔與你姑父半月前就去了黔東南做木材生意,至少三個月後才能回來,不過反正你們回來也不再走了,等三個月後,你叔叔和姑父回來一樣會感到驚喜。”

王姑娘要侄兒稍等,說去雇船去漢口把他的母親接回家。

王姑娘去後,一些茶客好奇,圍著馬思國問長問短,馬思國不知回答誰好。一位老茶客看了照片突然大聲驚呼,“這不是嶽州縣馮家場沈老大的千金,人稱水中玉龍沈玉桃嗎?”

一些茶客紛紛圍攏來,馬思國也起身走到老茶客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