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鸚鵡洲不是入土為安之地(3)(1 / 3)

第四章鸚鵡洲不是入土為安之地(3)

兩湖商會在成立之初,劉長林在會上提出建立瀟湘至鸚鵡洲集采伐、運輸、銷售為一體的木材經營模式,因商會內多數人反對,未能實施。其主要原因是商會裏大多數人認為投資大,風險大,怕導致血本無歸,所以劉長林隻好拉著益陽幫的詹耀湘與他一起幹。辰幫原本也是願意合作的,隻是後來因楊泗會內部鬧分歧,以及孫文昊的死,致使陳孝林無暇參入,最終不得不放棄。詹耀湘要處理兩湖商會裏大大小小的事,委托彭管事來管理此事。劉長林與彭管事經過兩年多的摸索,日後漸漸有了起色。劉長林是個愛麵子的人,他不想使自己的建議落空而被同行看扁,於是把全部的家當投進去,不想幾年下來,他竟成了鸚鵡洲的首富。

三年前,劉長林的妻子得了一場重病,臨終前對劉長林說:“真對不起,沒給老爺您生個兒子,我過世後,你再娶一房吧,娶個年輕的,身體健壯的。”

劉長林什麼也沒說。妻子過世的第三天,他便把妻子遺體送回老家長沙安葬,然後沿湘江而上,去了蕭水邊的沱江鎮,繼續做他的木材生意。

三年以後,劉長林從沱江帶回一位年輕漂亮的女子,據說該女子比他小三十歲。劉長林帶著這位年輕的女子走在鸚鵡洲的大街上時,人們向劉長林投來異樣的目光,女人們則在背後嘰嘰咕咕,指指點點。然而劉長林根本不在乎他人的議論,而是滿麵春風,還不時作出與年輕女子親親我我之態。逼得過路的避過身去。與熟人相遇雖有些尷尬,但大麵上還是向劉長林說道喜話。劉長林聽了哈哈一笑:“多謝,多謝,有空上家裏來玩,敝人一定好招待。”

劉長林在鸚鵡洲雇了兩頂轎子,又帶著女子去了漢陽城。逛完漢陽城後,劉長林在一家綢緞店給女人買下一款標價二百兩銀子的蠶絲麵料棉襖。店夥計不知他倆的關係,討好的對劉長林說:“老爺的女兒身材就是好啊,穿什麼衣服都好看!”

年輕女人不禁啞然失笑,而劉長林感到尷尬。從漢陽城裏回到家裏,平時極少照鏡子的劉長林一邊拿著鏡子照,一邊喃喃自語地說:“我真的就那麼老嗎?還不到六十歲嘛!”

女人安慰他:“怕什麼?隻要我不嫌你老就行了!”

劉長林審視了女人半天,忽然下了一道禁令:“出外不準化妝!不準穿鮮豔的衣服!盡量把自己打扮得老氣一些。”

女人不高興地把嘴一噘,“我還不如把自己打扮成男人啦!”

劉長林說:“那樣更好,讓我更放心!”

女人耍小性子,說劉長林欺負她,傷心地哭了。

劉長林連哄帶賠不是,許偌帶她去逛武昌城,到珠寶店給她買金銀首飾。

彭管事與劉長林合作也賺了不少錢,但都是給益陽幫裏賺的。詹耀湘看完彭管事遞給他的賬本,對彭管事說:“你把賺的這八十萬拿去一半吧,開一家木行,你也該獨立了,總不能跟我一輩子。”

彭管事一怔,“莫非老爺嫌我幹得不好,要攆我走?”

“我怎麼會攆你走呢?”詹耀湘說:“你二十歲就做我的管事,少說也有二十年了吧,鞍前馬後,沒有功高,也有苦勞,你雖與我不是嫡親老表,但也是我母親遠房的侄兒。我母親在世時曾囑咐過我,要我幫你成家立業,可見我母親是多麼疼愛你!你雖成了家,但尚未立業,我不能違背我母親的諾言,不然我無法向我過世的母親交代!”

“不行,不行,”彭管事把頭搖得像貨郎鼓似的頭說:“我豈能在老爺生病期間獨立門戶?我走了誰給老爺打點這大一攤子事?我不能撒手不管!”

詹耀湘說:“有我兒子呐,如今他長大成人,又有文化,總不能讓他當甩手掌櫃吧?如果你實在放心不下,你可以教教他,我這份家業遲早要交給他打點的。”

彭管事見詹耀湘主意已定,也不好再說,他說:“既是這樣,那我就對不住老爺了,恭敬不如從命。”

彭管事終於獨立門戶了。他在他們益陽人的碼頭上,臨街蓋了一間青磚大瓦房,並在門楣上鑲嵌一塊長方形的大青石,刻上五個醒目的大字“尚卿福木行”。尚卿是彭管事的名字。木行緊挨著詹耀湘的住宅,正對麵是陳孝德的茶葉店;下手斜對麵是馬家茶館;上手斜對麵是鸚鵡酒樓;再上手是夢春園和財滿園。那年太平軍打來,財滿園的老板躲了起來,等太平軍一走他又冒了出來繼續開他的賭場。但沒了往日的霸道。因為那年太平軍打下武昌城,他唯一的靠山原湖北巡撫常大淳自縊身亡,他便收斂了許多。

彭尚卿四十歲才娶親,老婆比他小二十,年輕貌美,絕頂佳人,是董家富妻子的兒女。當然,也是當年漢陽知府董振鐸的親生閨女。前年董家富被炸死,董家富的妻子失去了依靠,便進了鸚鵡洲慈善堂。詹耀湘為撮合這門親事,托秀姑給彭尚卿上門說媒。這門親事除了男方年齡大,其它什麼都令董家富的妻子滿意。開始,董家富的妻子還有些猶豫,後來經不住秀姑一番巧言如簧之辭,也就同意了。再征求女兒的意見,女兒說;“隻要能對我知冷知熱,年齡大二十,又何妨?”

去年,彭尚卿的妻子生了一女兒,雖說彭尚卿有點不樂意,但轉念一想,妻子年輕,自己尚存如虎如狼,何愁日後無兒子?

木行開業這天,彭尚卿在鸚鵡酒樓大擺宴席,凡是與他有過交往的一個沒落下,該來的都來了。席間,不少的人向他提出要與他和劉長林合作,但都被以劉長林在外為由,一人說了不算數而加以回絕。

詹耀湘卻直言不諱,他說:“當初要你們投資,你們前怕虎後怕狼,如今看到人家賺錢了,如貓聞到了魚腥,都圍攏來,你們不覺得臉紅,我還覺得臉紅呐?”

“臉紅又何妨?即便譏笑我們臉比城牆厚也不在乎,反正我們被您老人家罵慣了,您老是商會總頭,入夥之事我們就找上您老人家了,您老就幫著撮合撮合吧。”

“你們還訛上我了!”詹耀湘笑道:“此事我還真作不這個主,是劉長林與尚卿弟私家所為,你們應該去找劉長林。”詹耀湘喝茶引起一陣嗆咳,待咳嗽止住便連連搖頭歎息道:“歲月不饒人,不服老不行啊!我的精力大不如從前了,加上去年又得了一場病,一直未見好轉,所以我不得不退出生意場,過幾天商會召開個會,我將正式宣布從會首的位子上退下來。”

詹耀湘說這話還真不是推辭,自從去年生病後,吃了喬中醫開的幾副藥,雖說稍有好轉,但一直未斷病根,稍不注意就會咳嗽,還時常感到胸悶。這不,他把都酒戒了。

下午,彭尚卿把最後一批客人送出門,然後轉頭把一個正在算賬的年輕人叫到書房裏對他說:“我明天就去長沙,可能要去些日子,木行裏的事就交給你打理了,生意上不懂的可以向詹爺請教,我在這裏就拜托你了。”

年輕人說:“彭叔盡管放心去,碼頭上那幾張棑,等您老回來肯定能售完。”

年輕人是劉長林的侄兒,名叫劉煥承,家住長沙城裏。前些年劉長林放棑到長沙,他找到劉長林要學做生意。劉長林說:“不在家好好讀書,出來學做生意?難道你要我這幾年花在你身上銀子打水漂?你給老子聽好,我們劉家還指望你做官,光宗耀祖呐!”

年輕人說:“光宗耀祖?您老人家見有幾個讀書的光宗耀祖的?大多數讀書人最後窮的連飯都沒吃的,還不如跟麼爹您學做生意賺錢來得痛快。再說我也不想靠您老人家供養了,我明年就二十了,怎麼就不讓我出去闖闖呢?”

劉長林一想,覺得侄兒說的也有些道理,如今這世道成了一鍋粥,當官還真不如做生意的。於是他便依從了侄兒。以後他帶著侄兒走了一些日子的蕭水、湘水,然後把侄兒又帶到了鸚鵡洲,安排在自己幫裏學做管事。還請彭尚卿當他侄兒的先生。彭尚卿見這位年輕人聰明好學,做事也挺活泛,於是也把木行裏的一些生意交給他幫忙打理。

第二天,彭尚卿在漢口搭乘一艘怡和公司開往長沙的火輪去了長沙。此時,劉長林也隨放佬駕木排,從沱江走蕭水,進入了湘江,正朝長沙趕來。

彭尚卿到了長沙等了兩天,與劉長林會合,放佬們繼續駕著木棑往下遊洞庭湖駛去,彭尚卿與劉長林便按原路逆水而上返回沱江,又置辦下一趟貨。如此往返,彭尚卿與劉長林約三四個月都在水上漂泊,也因此無暇顧及家裏的事。但是劉長林做夢也沒有想到他的後院竟然起火了。

由於劉長林長期忙於生意,很少回家,留下少妻獨守空房。怎奈少妻難以忍受寂寞,因而常常被一種落寞和惆悵折磨得六神無主。尤其到了夜深人靜,那種饑渴,處在生理極端旺盛期的她,沒有男人來替她撫慰,此時此刻,她那豐滿的肌膚,以及內心,就像被千萬隻蚊蟲叮咬,簡直使她感到生不如死。此時的她除了抱住枕頭,把頭深深地埋在裏麵嚎叫,再就是痛罵她丈的夫不是男人。也難怪,劉長林已是奔六十的人了,即便是在家,也未必能滿足少妻的要求。不過終有一次,有個男人進入她的視線,那就是劉長林的侄兒劉煥成。

那是一個陽光燦爛的早上,她來到屋外的碼頭上曬太陽,映入她眼簾的是腳班們一片繁忙景象,還有那波光粼粼的江水。她被眼前的景色所吸引住,不由自主地向前邁步走去,豈料腳下一滑,摔在了地上。當她想站起來,不想右腳疼得鑽心般難受。她便嚎啕大哭起來。腳班們紛紛圍上來,七嘴八舌地問她是不是把腳崴了,但沒有一個人敢去伸手去捏她的腳。劉煥承不知從哪裏冒出來,撥開圍觀的人群,蹲下幫她按摩,捏到痛處,她尖叫。

劉煥承衝著腳班們吼道:“還不快把餘媽叫來!”

一個腳班把餘媽叫來了,但餘媽也無計可施。劉煥承也顧不了許多,背起嬸娘就去了喬家診所。經喬中醫按摩和敷上活血化瘀的藥後,疼痛有所減輕。劉煥承便叫了一頂轎子,和餘媽一起把嬸娘送回家。在以後療傷的日子,劉煥承經常買些水果或點心上門看望嬸娘。嬸娘似乎從劉換承身上看到昔日劉長林年輕時的影子,她甚至懷疑劉煥承是劉長林親生子。

她問餘媽來劉家有多少年了,餘媽說少說也有二十年。

她又問餘媽:“劉煥承長得象老爺年輕時一樣嗎?”

餘媽思索了一下,驚喜地說:“你還莫說,不僅相貌相同,就連舉止言行都像極了,簡直就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少婦的心怦怦直跳,那顆被寂寞抑製了許久的春心,終於被眼前這個與她男人各方麵都像極了的年輕人所燃起。她為了想天天見到他,以長輩的身份下了一道命令。

她對劉煥承說:“你是晚輩,應該盡孝道,你不能隻在我生病時關心我,平時也應該經常來看望我,不然我在你麼爹麵前告你是個不盡孝的侄兒!”

劉煥承笑道:“隻要嬸娘不討厭,侄兒天天都來看望嬸娘。”

少婦的心事不在於每天能見到劉煥承,而是想要劉煥承成為她丈夫的替代品,滿足她那處於極端需要男人撫慰的饑渴生理。終於有了機會,在一次與劉煥承共進晚餐時,她有意把劉煥承灌醉,留宿在家中,待夜深人靜便來到劉煥承的睡房,撫摸劉煥承的肌膚,親吻劉煥承的臉。恰在此時,劉煥承酒醒,呼地一下坐起來,驚恐地望著她。她先是一怔,忽然一下撲到劉煥承的懷裏,緊緊地把劉煥承的腰抱得死死的。劉煥承掙紮一陣無濟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