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占碼頭 搶生意 開殺戒（3節）
三 組建楊泗會
漢陽知府簽發的第二道告示並沒有在湖南人中引起恐慌，因為他們擁有了自己的碼頭，有了碼頭就等於有了飯碗，即使你不去乞討，人家也會主動把食物放在你碗裏。
湖南人從長江上遊送來的木棑不願賣給湖北人，第二道告示又將他們的銷售渠道給堵死，他們不敢違抗，隻好將木材囤積在碼頭上。一時間，湖南人的碼頭上的木材陷於了滯銷。但第二道告示也並未給湖北人帶來好處，反而把湖北商人進貨的渠道給堵死。湖北人碼頭上沒貨源，也因此陷於了脫銷。
曾家巷的曾東苟和艾家會的艾金章沒折了，兩人在鸚鵡酒樓喝了幾杯燒酒，出門便站在酒樓門前的街沿上罵街。他們罵湖南人不是人，搶了他們的飯碗，又罵漢陽知府無能，出的狗屁告示。
他們的罵街招來人群圍觀。有人惡作劇。大喊巡防營的人來了，圍觀的人群頓時驚慌，攪得滿大街雞飛狗跳。曾東苟和艾金章酒醒一半，也隨著慌亂的人群逃竄。可是當人們散去，連個巡防營的影子都沒看見，引起街上擺攤的小販破口大罵。
到底是讀書人，曾子旭沒有象他哥哥那樣罵街，他四處遊說，動員鸚鵡洲的湖北人聯名上訴巡撫，要巡撫大人敦促漢陽知府收回第二道告示。
曾國荃聽說鸚鵡洲有個與自己同姓的年輕人領著一幫人來巡撫衙門告狀，而且此人的名字與他兒時的名字“子植”僅差一字，他感到好奇，於是吩咐手下招進府上。
曾國荃見曾子旭一副書生相，便問“可否縣試中的？”
曾子旭說：“辛亥年間縣試中得廩生。”
曾國荃感到驚訝，“廩生之生員頭名，為何不再鄉試？”
曾子旭苦笑：“十年戰亂，鄉試時開時息，不如棄之，經商方可養家糊口。”
曾國荃說：“汝書生貌，並非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祖籍何處？”
曾子旭說：“稟大人，在下江夏石咀。”
曾國荃點頭說：“曾姓以宗聖公曾參為開派祖先，而宗聖公之名言‘吾日三省吾身’更為曾姓氏奉為做人之準則，為我曾氏代代傳承，致以疏導後人窮盡，使得曾姓後輩人才輩出，汝作為曾姓子孫，可亦按此行之？”
曾子旭說：“大人言曾姓之祖訓，在下哪敢忘記！‘孝悌忠信，禮義廉恥，三省誠身’餘時時牢記在心，常以明鏡鑒其身，餘雖無才為曾姓氏添光增彩，但亦可保已不背道而行。”
曾國荃點頭讚許：“曾姓數千代之所以人才輩出，恰是勿忘祖師之教誨，亦是後輩時常省身之碩果，汝能做到如此境地，則已盡曾姓之職責矣。”
曾子旭說：總督曾大人有一題聯，其中一段曰‘孝子在周、忠臣在漢，千秋無愧宗風’，其語概曾姓純正之傳世，在下至今記憶猶新，因而每每鞭策自己勿忘曾氏曆代賢仕之風範，永當效仿！”
曾國荃感到驚歎，想不到眼晴這位年輕人不僅對曾氏名人之言皆知。而且對他大哥所言也通曉。驚歎之餘不免對他惋惜，便勸道：“既精通聖賢之道，何以輕易放棄？汝再行仕途亦不晚之，取康莊大道方可留芳百世。”
曾子旭一笑，“十年前曾有此欲望，後漸淡漠。其實留芳百世未必僅此仕途之道，有道是行行出狀元，與大人交往中有位紅頂商人，不也未走仕途，憑經商之道，乃致名之顯赫，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麼！”
“嗬，汝還知胡光墉！”曾國荃笑道，“此人行至今日不易，汝效仿之，莫非視其為典範，但無論效仿誰，或持何行當，則貴在持之以恒，有句俗語，‘隻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汝持之，必有揚名之日！”
“大人之言，令下莫大振奮，為繁榮大清商業，在下願闖艱難險阻，誓將經商進行到底！”
曾子旭在府內與曾國荃言宗論道正興濃，須不知在外候著的人急得跳腳。他們以為曾子旭被巡撫下了大牢，立馬桑去，趕回鸚鵡洲報信去了。
交談間歇，曾國荃忽然想起曾子旭是來告狀的，便問曾子旭狀告何人。
曾子旭拿出鸚鵡洲湖北人聯名訴訟狀呈上。曾國荃看了狀子笑了。
“當之何等大事！不就是敦促漢陽知府收回劃定湘鄂商經營範圍之告示麼？這有何難？”曾國荃略思索說：“但我卻認為汝等此乃為暫時困境所障眼，而未能識別知府大人之良苦用心。細思之，湘人囤木堅挺難持多久？終究維售湖北人而無二者！他們越久拖，其價跌至更低，倒是最後占便宜者便是爾等湖北人，然餘認為眼前收回，或廢除告示隻為吾同鄉解困，孰惠，孰蝕，掂量便知其中之原由。”
曾子旭覺得巡撫大人分析得有道理。回到鸚鵡洲後，便向湖北人轉達了巡撫大人的意思。曽子旭放棄原來的想法，改為找中間人，打通關係，想從湖南人手裏購進木材。但仍然遭到湖南人地回絕，於是他便去找江西幫的孫大爹出麵幫忙。
孫敬賢說：“憑我與詹耀湘之交情，說服他把木材賣給湖北人，舉手之勞！但這隻是一時權宜之計，擺脫告示之桎梏，才是我等之最終目的。依我所見，當前應盡快組建鸚鵡洲之大幫會，融貫長江上中下遊之貿易通道，方可自發廢除漢陽知府之告示，”
曾子旭認為孫大爹的建議有道理，值得一試。於是兩人一拍即合，分頭去做鸚鵡洲各幫會首老爺的工作。曾子旭負責做鸚鵡洲的湖北各幫與一些竹木商人的工作；孫敬賢負責做鸚鵡洲湖南各幫幫主的工作。豈料孫敬賢吃了閉門羹。在鸚鵡洲的湖南幫沒有一家對他們組織大幫會感興趣，氣得孫敬賢敗興而歸。
三天後，鸚鵡洲一些願意讚成成立大幫會的幫主相聚馬家茶館。鸚鵡洲的湖北各幫都來人了，有曹家幫，艾家會，曾家巷，馬家洞，刁幫，梁剛幫，上下兩天，就連那年在賭場贏錢，開了家木行的蕭青雲也來了。他是以蕭祥瑞木行老板的身份前來參加組建大幫會的。
大冶花幫因不在鸚鵡洲，派去聯係的人還未回來，暫時缺席。
孫敬賢代表江西幫出席會議。湖南人沒給他的麵子，令他心情很不爽，而一直在生悶氣。
曹家幫的曹聖源安慰他說：“您老也不要慪氣了，死了張屠戶，照樣不吃帶毛的肉，不是還有陳孝林的辰幫麼？湖南人的辰幫在鸚鵡洲怎麼說都是有頭臉的。日後我們以辰幫的名義做上江的木材生意，官司打到哪裏，怎麼說都是合理合法的！”
孫敬賢說：“也難怪，湖南人與湖北人正憋著勁，此時找他們哪有不撞南牆的？不過詹耀湘雖說沒答應，但多少寬了我的心，他勸我們走一趟資水，派彭管事給我們做向導，我想了一下，走資水順風順水，來回隻需半月，加上彭管事是安化人，輕車熟路，我想走資水肯定能賺錢。不知諸位意見如何？”
曹聖源說：“詹耀湘來鸚鵡洲有年頭了，對於湖南與湖北之分，早已看得淡漠，他能做到這步已經不錯了，我們應該領這個情。”
曾子旭點頭稱是，他說：“在鸚鵡洲湖南人中我最敬佩的人，一個是詹耀湘，一個是劉長林，他們不參與我們組建大幫會，是在顧及大多數湖南人的情麵，我們應理解。”
大家都讚同曾子旭所說，一致認為走資水值得，不僅少了中間人，可直接與山客麵對麵談價，還能指派山客把木排直接放到洞庭湖，這樣既縮短了運輸日期，也可節約不少成本。
接著他們開始討論成立大幫會名稱，以及該大幫會管理層人選。曾子旭早已想好，他說：“就叫‘楊泗會’吧，爾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