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南虹大水,北虹刀”之說應驗(4節-6節)(2 / 3)

譚鼎元向前後觀察了一下,見浮橋上除了這五個長毛,並未見其他行人,於是他想用錢從長毛手中買下表哥的命,但一想起那天在張家茶館的情景,使他馬上打消了此念頭。他把牙一咬,決定把這五個長毛除掉。

譚鼎元隨著中年人走到浮橋中間,突然一把箍住中年人的脖子,右手奪刀,用力往中年人脖子上一摸,中年人頓時倒地氣絕身亡,緊接著他立即衝上去把四個還未從驚愕中清醒過來的砍倒一個。另外三個見勢不妙操刀迎上,還沒來得及打鬥,就被譚鼎元的人從背後將他們按倒在浮橋上。譚鼎元揮刀將三人砍死,然後把他們屍體拋到江裏。

譚鼎元給表哥胡宜迪解開繩子,胡宜迪跪下向譚鼎元叩頭。譚鼎元一把扶起他說:“不可,你是兄長,哪有哥向弟下跪磕頭的?此事所遇,定是老天有意安排!”

胡宜迪熱淚盈眶,緊緊握住表弟的手哽咽難語。譚鼎元把手一揮:“你什麼也不用說了。我們趕快離開這裏吧。”

他們急衝衝趕到石咀,雇了一條船,連夜向嶽州疾駛而去。

譚鼎元的表哥,湖南寶慶人,比譚鼎元大三歲。若論關係,兩家世交,若論家境,胡家要比譚家富裕得多。譚家在新化,此地窮山惡水,遇到不好的年辰,甚至連飯都吃不上。不過自從譚鼎元的姑媽嫁到胡家後,譚家的日比以前好過多了。胡家每年少不了對譚家一些資助。譚鼎元五歲那年,被姑媽接到寶慶和她的兒子胡宜迪一起讀書。表兄倆從小情同手足,也都好舞槍弄棒。胡家很注重對孩子的興趣培養,並請來武教頭教表兄倆習武。譚鼎元在習武方麵比表哥胡宜迪有天資,不到十七歲,便在寶慶府每年舉行的比武大賽中初綻頭角。

胡宜迪滿二十歲那年與表弟分開,去了黔東任道員的堂哥那裏。日後譚鼎元在寶慶無事所幹,二十歲的時侯,回到了家鄉新化。由於譚鼎元從小在姑媽家裏過慣了公子哥的日子,回到家鄉成天“麵朝黃土背朝天”過著吃糠咽菜的苦日,他哪裏消受得起?所以不到一個月,他便又返回到寶慶。他見一些寶慶人販賣木材發了財,於是召集同鄉和朋友,在資水河上也幹起了販賣木材的行當。由於初出茅廬,不善經營,第一次放排便將本錢賠光。然而當他正一展莫愁之際,表哥托人給他送來五千兩銀子,使他總算走出了困境。

譚鼎元與胡宜迪雖說是表兄弟,可是兩人之間的關係勝似親兄弟。胡宜迪視譚鼎元如親弟,從小到大處處護著他。小時候,譚鼎元闖了禍總是表哥站出來替他頂包,而胡宜迪這次慷慨解囊,使譚鼎元倍感表哥恩重於山,所以一直想找機會報答表哥。

那年,胡宜迪去了黔東後,任道員的堂哥給他派的差事是負責組建和訓練團練。由於他幹得很出色,很快得到了堂哥的賞識,便提升他為守備。

胡宜迪的堂哥叫胡林翼,湖南益陽縣泉交河人。道光十六年中得進士。道光二十年,任江南鄉試副考官期間,由於主試舞弊,使他受到了降職處分。直到六年後,才得到了熟悉他的林則徐重用,再次出山,並分發貴州,後曆任安順、鎮遠、黎平知府及貴東道員。

胡林翼在貴東任道員期間,由於鎮壓黃平、台拱、清江、天柱等地苗民起義有功,後升任為四川按察使。胡宜迪不愧為堂哥的好幫手,在每次剿滅叛亂中屢建功勳,於是也得到了遷升,被朝廷調往武昌府任守城都司。

胡宜迪到任後的第三天,便把在鸚鵡洲做木材生意的表弟接到軍中,宴請他。兄弟倆分別五年後在湖北重逢,敘不盡相互思念之情,寄情於酒,開環暢飲,可謂一番酣暢淋漓。

胡宜迪端著酒杯,眯著帶有幾分醉意的眼望著表弟說:“做他的娘鳥生意?幹脆,明天就來我軍中給你個千總之職位,不比做生意差,以你一身精湛武功,將來在軍中混幾年,肯定能升遷參將、副將。”

“不,不,表哥此言差異。”譚鼎元也有幾分醉意,搖頭晃腦說:“我從來都不敢做此夢,如今想做官不憑銀子,不靠關係,豈能成功?我一個窮家鼠輩,既無銀子,又無朝廷做大官的親戚,要我到軍中混跡,豈不是天大的笑話?我不能與你比,你好歹有一個做大官的堂哥為你頂腰。”

“這有何難?我可以向我堂哥舉薦你,我堂哥一向重用人才。”

“趁早打消此念頭!我哪是人才呀?典型一個無遠大抱負之買賣人。”

“表弟過於謙虛,論文韜武略,都在我之上,從軍才是你的正道,販賣木材有何出息,實屬浪費人才!不如我兄弟倆聯手在軍中大幹一場。”

“表哥如此誇我,簡直使小弟無地自容。其實我並不覺得經商比從軍或做官差,經曆這幾年拚搏,我已經上路,要我摒棄,我舍不得!”

胡宜迪見勸說表弟難以奏效,便以激將,“表弟還記得兒時的事麼?你我都好舞刀弄槍,論天資你比我聰明,可是我如今舞的是真刀真槍,而表弟你呢?竟然變成手無縛雞之力,每天撥弄算盤珠子商販,難道你甘願輸給我?”

“表哥不要激我,你就是說破了天,我也不會依從。” 譚鼎元岔開話題,“來來來,別光顧了說話,忘了喝酒。滿上,滿上,今天我兄弟倆見麵實屬不易,你也不要逼我從軍,我也不再言商,隻言情感,隻管喝酒,來,幹,我倆今日不醉不休!”

胡宜迪見表弟執意不願與他一起從軍,也隻好作罷。兩人邊喝酒,邊聊,一直聊到天煞黑。胡宜迪留譚鼎元在軍中過夜,譚鼎元執意要走。

湖宜迪把譚鼎元送出城外,向譚鼎元透露了一條賺錢的消息。他說:“長毛作亂,武昌城要構築城防禦工事,需要大量木材,正好此事歸我管,你回去準備準備,等軍費下撥,我以高價收購。”

譚鼎元擔心說:“表哥千萬不可亂來,此事如被發現是要殺頭的,賺再多的錢也沒有比表哥你的性命更甘貴。”

譚鼎元的話使胡宜迪心裏一陣熱乎,並動情地說:“表弟盡管放心,我會有分寸的。”

大約過了半個月後,如胡宜迪所料,構築武昌城防工事的銀子撥下來了,胡宜迪沒有失言,而是以一倍的價格將鸚鵡洲寶幫碼頭上的木材全部統購,譚鼎元賺得銀子五萬餘兩。

譚鼎元拿出一萬兩銀子給胡宜迪。胡宜迪說什麼都不肯收,他說:“我怎麼能收銀子呢?你不是勸我不要亂來嗎?此事被我同僚知道,告發,那還真掉腦袋!再說我和你誰跟誰啊,你賺了錢不就等於我賺了錢嗎?”

此時輪到譚鼎元心裏熱乎了。譚鼎元激動地說:“表哥對小弟的恩情恐怕一輩子也還不清,如有來世,我定與表哥做親兄弟!”

胡宜迪說:“哥有你這句話足矣,我們本來就已勝似親兄弟!。”

譚鼎元與表哥分手後,不幾日,太平軍打到了湖北。從這天開始,譚鼎元的心一直都是提到嗓子眼上,有時睡覺被噩夢驚醒。太平軍攻下武昌城的當天,譚鼎元立馬到城裏去打聽表哥的下落。但是不管是在戰死清兵中,還是在被俘的人員中,都沒有見到他表哥的蹤跡。於是他又托唐正才去幫著查找,其結果仍然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唐正才說:“你的表哥是清軍官員,是戰死,或是被俘,應該在花名冊中有記載,如沒有,肯定是逃跑了,你不必擔心,他肯定還活著。”

譚鼎元細細一想,覺得有道理。但他又擔心表哥被太平軍抓住,所直到剛才離開碼頭之前,他還囑咐留守的人,“如果見到我表哥來找我,給他銀子,要他馬上離開鸚鵡洲,回老家躲避。”

太平軍攻打武昌城,胡宜迪率領三千清兵把守北門。當文昌門與平武門相繼被太平軍攻下,他所率領的清兵頓時亂作一團,便失去控製。清兵們紛紛擁下城樓,開北門棄城而逃。豈料還未過積玉橋,就遭到了圍城的太平軍迎頭痛擊,太平軍趁虛而入。胡宜迪見大勢已去,便脫掉軍服,躲到胭脂路一家叫玉香樓的妓院裏。當天下午,趁著城內一片混亂,胡宜迪與妓院裏一個叫紅紅的相好,假扮成夫妻隨著難民逃出城外,並連夜逃往漢陽溝咀,躲藏在相好家裏。

太平軍拿下武昌城後,在全城展開大搜捕,當搜查到玉香樓,妓院的老鴇為了保全性命,便主動告發胡宜迪的藏身之地,領著這五個太平軍直奔溝咀,並將胡宜迪逮個正著。他們本將胡宜迪就地斬首,而胡宜迪為保命,下跪求饒,說可以幫他們在武昌城裏抓到更多的清軍官員。這五人也許貪功,依了湖宜迪。不想他們押著胡宜迪途徑老關,過白沙洲浮橋時,竟然與譚鼎元他們相遇了。論武功,可以說這五個太平軍的功夫不在譚鼎元之下,隻他們一時得意忘形,放鬆警惕,所以才讓譚鼎元得手。

第二天早上,船到了嶽州。譚鼎元要表哥和他一起走,勸表哥與他一起做木材生意。

胡宜迪說:“我與長毛不共戴天,不滅長毛誓不言商!”

譚鼎元見表哥決心已定,沒再勸他了。臨別時,譚鼎元拉著表哥的手一再囑咐要處處小心。他對胡宜迪說:“我還是那句話,表哥在我心目中比什麼都重要!”

倆人分手後,胡宜迪便投奔曾國藩的湘軍去了。

六 戀人終成眷屬 得貴子馬家茶館開張

每年到了年關,凡是在鸚鵡洲經營木材的湖南人都在臘月二十裏走光。可是今年除了譚鼎元和他的寶慶幫的人回了湖南老家,其他幫的人卻因戰亂都滯留鸚鵡洲。今年過年沒了往日過年的氣氛。因為太平軍不興過年。除了有的人家祭祖偶爾燃放鞭炮,所有與過年有關的禮數全免,不僅鸚鵡洲如此,漢陽和武昌城裏更顯得毫無生機。

正月初二這天,漢陽和武昌倒是熱鬧了一整天,鼓聲喧天,號角聲聲,但這不是慶新年,而是太平軍撤離武昌。一千餘名水師站立在浮橋兩邊,掩護大部隊由浮橋渡江至漢陽。待大部隊登上船後,唐正才帶領水師從武昌江岸撤除浮橋。當晚,太平軍撤離漢陽。兩岸陸軍夾護,江上戰船萬艘,號角齊鳴。太平軍順流東下,一路浩浩蕩蕩向下江進發。

就在太平軍撤離武昌後的三天,花幫的柯先生以每人五十兩銀子的工錢,在鸚鵡洲召集了數十名排工,分別從武昌和漢陽,把攔腰拆除的皇棑,分成兩路,連夜送回花幫人的老家大冶。

陳孝林終於可以在鸚鵡洲露麵了。這段時期,秀姑在陳孝林地精心照料下,身體恢複如初。陳孝林和秀姑把辰幫碼頭上的茅草屋當成了家。兩人在這愛巢中纏纏綿綿,生活得有滋有味。

陳孝林想和妻子中斷夫妻關係, 他打算淨身出門,包括房子和家裏的所有一切都留給妻子。但他沒有直接去找妻子,而是想通過堂哥去向她講明。於是他便去了堂哥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