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南虹大水,北虹刀”之說應驗(1節-3節)(2 / 3)

馬文忠說:“那她巴不得,可是她母親會阻攔,搞得不好她母親鬧到軍中,到頭來陳孝林的性命還是難保。”

兩人正商量著,隻見傳令兵帶來了東王楊秀清的命令,要唐正才立即帶領水師趕往漢江架設浮橋。唐正才馬上集合隊伍,駕船順江而下。當唐正才的水師趕到漢江時,駐紮在漢陽城的太平軍早已乘船向江對岸進發了。馬文魁看到如此令人激動的場麵,而興奮不已。

陳孝林說:“怎麼樣,夠刺激的吧。你也加入天軍吧。”

馬文魁不好意思地一笑:“我們兄弟倆哪能都當兵?我和我哥說好了,他當兵,我守家業。我看你也不當兵了,我表妹還等著你娶她了!”

“你怎麼知道此事的?”陳孝林一怔,吃驚地望著馬文魁。

馬文魁詭秘地一笑,“你小子真行!來鸚鵡洲不長就把我表妹搞到手了,我服了你!我表妹把這事跟她母親說了,我哥也知道了,我哥就是為這事來找唐大哥商量的。”

陳孝林沒有想到師妹會把他們的私情公開,此刻他不知是敬佩師妹大膽,還是埋怨師妹心急。他向四周看看,趕忙對馬文魁說:“千萬莫亂傳啊,天軍有禁令,發現當兵的近女色或玩女人一律要問斬的。”陳孝林想了一下說:“麻煩你回去跟我師妹說,我肯定會娶她的,不過不是現在,等我找個機會脫掉這身軍服。”

“你小子真是個情種!你放心,我回去一定把你的話帶到。”

這時,漢江上的浮橋架好了,一些還沒過江的士兵陸續通過浮橋抵達對岸。馬文魁原本想一睹天國首領洪秀全和楊秀清的風采,但聽說他們隨攻打漢口的船隊已過江了,他感到遺憾。

陳孝林說:“這有射什麼遺憾的?想見,隨時可以找你哥或地師叔引見。”

可是馬文魁終因籌辦婚姻一事而耽誤,直至太平軍撤離湖北他的心願也未所能及。

十二月二十三日,駐守在長江北岸的太平軍分別從兩座浮橋直抵江對岸的武昌城下,並與圍困武昌城的太平軍會合,隻等一聲令下便對武昌城發起攻擊。唐正才命令陳孝林帶領一千多名士兵,趕往白沙洲把瑞森祥木行打造的五百付雲梯運到武昌城下,分發到各個攻城點。

二十五日夜,太平軍將領羅大綱指揮五千士兵,以施放煙霧作淹護,架雲梯向武昌城南門展開了攻城。城內清軍用炮銃、滾木、擂石反擊,把太平軍拒之於武昌城下。

二十六日晚,太平軍在蒙蒙細雨中再次攻城,仍然未取得成功。以後太平軍在連續幾天的攻城戰中,均遭到清軍地頑強抵抗。楊秀清為此大怒。他命令下屬立刻把唐正才找來,要唐正才想辦法。他對唐正才說:“你是匠工,懂得攻城用什麼器械,你必須在天黑之前拿出摧垮城牆之方略。”

唐正才思索一下說:“挖地道直抵城牆腳下,放炸藥入內,將炸塌城牆。”

楊秀清點頭說:“這個辦法不錯。但地道至少要挖三處,一來可迷惑清兵,二來還可以多點開花。”

楊秀清命令唐正才立即帶領水師營,務必在次日辰時把地道挖好。

經過一夜的奮戰,唐正才的水師把地道挖到了文昌門城牆腳下。巡撫常大淳得知情況不妙,立即命令守城的士兵在城內挖壕溝,尋找地道口,然後向地道內灌水。地道內有積水,炸藥不好放。楊秀清問在場官兵可用什麼方法能防水,有的說用油布,有的說用鐵桶,均被楊秀清否決。

陳孝林突然想起萬搖旗的棺材鋪,他試探地對楊秀清說:“能不能用棺材裝上炸藥,這樣既可防水,又可保證炸藥裝得多,爆炸威力大。”

楊秀清認為這個辦法不錯,他說:“軍情緊急,但這一時到哪裏弄到這些棺材呢?”

陳孝林說:“鸚鵡洲有一家壽材鋪,至少有十口壽材等著出售,我們派船過江便可馬上運回。”

楊秀清要陳孝林立刻乘船去鸚鵡洲。不到半個時辰,陳孝林隨船來到了鸚鵡洲,將宋搖旗壽材鋪的棺材全運上船,並拿出五百兩銀子給宋搖旗。宋搖旗不敢收。

陳孝林說;“你隻管拿著,天軍是仁義之師,絕不會搶老百姓的東西。”

鹹豐三年,即農曆癸醜年一月十二日早上,隨著轟隆一聲巨響,武昌文昌門的城牆被炸塌二十餘丈,太平軍像潮水般地湧入城內。隨後,武昌城其它城門也被太平軍趁勢攻占。守城的清軍潰不成軍,紛紛逃命。太平軍迅速占領了全城。湖北巡撫常大淳見大勢已去,自縊身亡。其他官員自殺的自殺,被擊斃的被擊斃,戰鬥很快結束。當天,天國的各個王臣隨天王洪秀全一起進駐武昌城。

二 張家茶館鬧風波

鸚鵡洲大街上不再見到披堅持銳的太平軍士兵了。漢陽城裏除了駐紮少量的隊伍,原先駐在鸚鵡洲的所有隊伍全部撤到了武昌,鸚鵡洲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街麵上的店鋪開門迎客,沿街叫賣叫賣的一些小攤小販也不知從哪裏又冒了出來。張家茶館今天是高朋滿座,來的除了常客,還多了幾張生麵孔。以往很少光臨茶館的詹耀湘和寶慶人譚鼎元也來到了張家茶館。張老大興奮不已,心花怒放,他說:“諸位,諸位,請靜一靜,都聽我說,今天詹爺與譚爺大駕光臨,使得我張家茶館蓬蓽生輝,在此我借得兩位貴人之福,現在我宣布,今天凡是光臨我張家茶館的,茶錢一律全免,你們要謝就謝詹爺和譚爺!”

張老大的話一落音,茶館們便呼聲四起,情緒高漲,使得詹耀湘和譚鼎元趕緊起身向在座的行禮。詹耀湘說:“你們也不必言謝,這是張老板給我們的麵子,其實我們與在坐的一樣,都是在鸚鵡洲混飯吃的,以後有什麼事還得仰仗大家捧場啦!”

譚鼎元也說:“是啊,都是鸚鵡洲人,大家就不要客氣了。”

曾家巷的曾東苟摸了摸下巴上的洛腮胡子,問坐在他左邊艾家會的艾金章,“那寶估雞子說他也是鸚鵡洲人,你信麼?”

艾金章一笑:“他什麼時候把‘掐碗’說成‘吃飯’,把‘伢’叫成‘爹’也就成了鸚鵡洲的人。”

曾東苟和他弟弟曾子旭被艾金章的話逗得哈哈大笑。這時隻見坐在附近茶桌的幾個陌生人朝他們這邊投來異樣的目光。張老大似乎感覺不對勁,便提著炊壺朝曾東苟和艾金章的茶桌走過去。

曾東苟和艾金章是道光年間來鸚鵡洲做竹木生意的,主要做過手買賣。他們從湖南人手裏買下木排,然後把棑送往下江蕪湖、南京一帶銷售,所得利潤,不及湖南人。他們罵湖南人是奸商,想越過湖南人,走資水或沅水,在苗區以低價收購木材,想形成自己一條龍的產銷鏈。但終因實力有限,未能成為現實。

曾東苟和艾金章是兒時的朋友,從小一起長大。他們的老家就在江對麵江夏石咀。二人家境還可以,有田產。他們的上輩人寄厚望於二人,想使他們讀聖賢書,長大做官治國安天下。可是二人生性頑劣,對學習毫無興趣。曾東苟學《三字經》一年未能把字認全,遭到先生的責罰,他竟將先生的條尺折斷,咬亂先生的手指,被先生攆出私塾。另一個雖說學習尚可,但好惡作劇,把一隻剝了皮的老鼠放於先生的飯鍋裏,被勸其領回。不過,曾東苟弟弟曾子旭倒是個讀書的材料,什麼《三字經》、《百家姓》不到兩月倒背如流,《孟子》、《論語》過目不忘。十五歲那年,他已經成為一個熟讀四書五經的儒生了。前年縣試,中得秀才。然而正當他為爭得舉人之地位,而在三年一度的鄉試來臨之際,他的夢想卻被長毛給搗毀了,無奈之下,他隻好在哥哥曾東苟手下做了一名管事先生。實際上曾東苟成了甩手掌櫃,把曾家巷的木材經營權都交給了曾子旭。

張老大來到曾東苟和艾金章跟前,想給他們茶壺裏兌點開水,順便也想說幾句客套話,但被曾東苟幾句不中聽的話給嗆了回去:“去,去,去......,我們茶壺裏是滿的,用不著來討好我們,你還是去討好那兩個湖南囉子吧。”

張老大一笑:“曾兄真生氣了?不就是喝茶不收錢麼?改天擇一吉日,也請二位為我茶館蓬蓽生輝一回,茶錢照樣全免,保證給足二位麵子!”

曾子旭到底是讀書人,知書達理,他連忙替哥哥道歉:“張大哥,別往心裏去啊,我哥是個直性子,說話口無遮攔,但絕無用心,還得多多諒解。”

“嗨,我和你哥誰跟誰呀!見麵總是掐,我們倆不掐反倒覺得不舒坦,不信你問你哥。”

“這我知道,您和我哥交往多年,深知對方習性,就連我這親弟的也自愧不如!”

張老大不得不佩服曽子旭說話得體,但他不明白一個能說會道,察言觀色者,怎麼會作出偏執之事,而在他身上發生離奇之事呢?他問曾子旭:“聽說你被楊泗將軍附體?”

“你信麼?”曾子旭一笑說:“我哥怕我惹出是非,以此編故事而掩人耳目罷了。”

張老大說:“不管這事是真是假,我還是要說你幾句,凡事不要過於認真,你是讀書之人,比我們明事理,但我認為有些事也不全按聖賢之理而行,鄭板橋有一句說得好,‘難得糊塗’,裝點糊塗未嚐不件好事,順乎潮流駛得萬年船,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曾子旭一笑說:“張老板所言雖有道理,但在取‘義’之上,恕我苟同。‘義’乃我華夏之精髓,義存華夏興,義敗華夏衰,鸚鵡洲人之所以敬仰楊泗將軍,觀其‘表’,則為求得驅邪惡,避其災,而探其‘裏’,則實為揚我華夏之‘正義’!恰如百姓供奉關將軍與嶽武穆同屬,仰慕其‘忠義’與‘氣節’。因此我認為‘義’乃為人之根本,人不得為苟全活命而背義,更不能為榮華而舍義,舍義求榮者如同行屍走肉。古之聖賢多為‘義’而不彎腰,乃至獻身,為我等樹立之楷模。日今當‘義’遭損,我等視而不見,坐視不管,任其摧毀,實屬之縱容心理作祟!因而我認為此時站出來為‘義’而挺身護衛,麵對淫威無所畏懼,這才是體現人真正之豪氣。”

曾子旭說著,情緒有些激動了,言辭也變得犀利。但此時誰也沒發現坐在一旁的那幾個陌生人卻一直在注視著他。曾子旭繼續說,“然則當今之時,可歎一些反滿者無知,毀其我千年之精髓,使得道不存,義不現,實屬我泱泱華夏之悲哀呼!我等華夏子民,豈能熟視無睹?何不快快站出來與之理論,規勸他們摒棄蒙昧,多施‘義’舉。順乎普天下蒼生之信義,也不枉為我華夏之忠孝子孫一場!”

曾子旭的一番言論,使張老大聽得目瞪口呆,他馬上對他哥哥曾東苟說:“我看你兄弟隻怕又是犯瘋病了,馬上把他送喬家診所吧。”

曾東苟也感覺曾子旭的情緒有點不對頭,於是要艾金章幫忙把曾子旭駕著往外走。

這時,隻見那幾個陌生人也站了起來,其中一位中年人向左右遞了個眼色,兩人上前把曾子旭拉回到原處而按在板凳上坐下。中年人說:“我看這位小兄弟言辭清晰,說話順暢,不像犯瘋病,你們還是讓他把話說完吧。”

曾東苟大怒:“你們他媽的是些什麼人啊?我兄弟明明犯病滿嘴胡言,你們說他不是,想幸災樂禍,是不是?”

中年人並沒有理會曾東苟,隻見他把頭上的帽子取下,把假辯子往桌上一放說:“我們是天軍,奉東王之命收捕在逃請妖官吏,這位小兄弟雖不是在逃官吏者,但他的言辭中傷我天帝會,也屬於在抓捕之列。”

他的部下解開上衣,露出腰間短刀。其中一人從搭肩袋裏拿出繩子將曾子旭捆上。此刻滿屋的茶客都驚呆了,沒有人敢阻止,看著他們押著曾子旭朝大門走去。寶慶幫的譚鼎元不知什麼時候搬了一條長凳子橫在了大門口。他們要譚鼎元讓道。譚鼎元要他們放人。

“你想造反!”中年人怒目而視。

“不敢,隻想討個公道。”譚鼎元冷笑道。

中年人說:“我天軍有刑律,凡謾罵我天帝會者,杖刑,惡毒攻擊者處死。此人罵我天帝會無知,攻擊我天帝會滅滿為泱泱華夏之悲哀,僅憑這些言論,就足以砍下他的頭。”

“你這是斷章取義!”詹耀湘拍案而起,“剛才我從他一番雲雲之語中並未聽出有攻擊天帝會之言辭,你們這樣做無非是想邀功請賞!”

此時在坐的茶客也都紛紛指責他們。中年人有些驚慌,急忙從腰裏拔出短銃威脅地說:“誰敢鬧事就地正法!”

詹耀湘連忙示意大家安靜。他繼續對中年人說:“你們是從武昌走浮橋過來的吧,你們知道架浮橋的木料是誰提供的嗎?是鸚鵡洲人在你們還未抵達湖北之前就已籌備好。鸚鵡洲人之所以敢冒殺身之禍為你們做事,主要是看你們是仁義之師,你想想,你今天的所為對得起鸚鵡洲人嗎?你難道感覺不出這樣做是在喪失民心麼?”

中年人說:“你們幫過天軍固然有功,但此人毀我天帝會罪不當赦,不過看在你們幫過我天軍,此人死罪可免,活罪必罰,杖罰四十棍棒。”

詹耀湘說:“你看他枯瘦如材經得起打麼?沒等你們打完四十棍子,他就嗚呼唉哉了。”

“那好,減半,二十棍棒。”

“你以為這是做生意討價還價啊?人命關天,豈能兒戲”

詹耀湘問中年人認不認識唐正才,對方說認識。

詹耀湘說,“唐正才與在坐的都是多年摯友,如果你這裏不好說話,那我們馬上派人去請他來了。”

對方有些猶豫了。詹耀湘抓機會繼續說:“這年輕人確實犯過瘋病,就在前幾天發燒還說胡話了,不信你問在坐的。”

中年人終於答應放人了。張老大催曾東苟趕緊帶曽子旭去看病。曾東苟會意,扶著早已嚇得呆癡的曾子旭走出了大門。張老大招呼中年人和他的隨從入座,說是給他們重新泡一壺上等好茶。中年人推辭有要事在身,便領著手下人離去。

詹耀湘和譚鼎元向張老大告辭。張老大見其他茶客陸續離去,也不好挽留。便向他們說:“實在對不起二位,本來一場熱熱鬧鬧的聚會,竟被幾個長毛給攪合,搞得你們趁幸而來,敗興而歸。以後有機會一定補償。”

詹耀湘笑著說:“你張老大今天給足了麵子,讓我們在鸚鵡露臉了,應該說是趁幸而來,趁興而歸,在這裏我謝了!”

譚鼎元說:“我也不知怎麼想到了去堵門?他們要是真的跟我打起來,肯定是一場惡戰。不過他們不是我的對手,不是怕你的茶館遭殃,我早就跟他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