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朝北的天空出現了虹(第八節)(2 / 3)

陳孝德的陳源閣茶葉店也在這條街上。經營茶葉是陳孝德茶葉店的主打商品,順便還賣點煙絲和水煙壺,以及糖果點心之類的小副食。陳孝德一般早上去店裏看一看,其它時間不是去張家茶館,就是在街上閑逛。堂弟陳孝林一連幾天沒有回家,使得他心裏很不舒坦。他認為作為兄長應當擔起這個責任,有必要嚴加管束。他去過祁陽人的住地找過陳孝林,人家說根本就不認識他。陳孝德問馬文忠來沒來過這裏。他們說好像跟唐爺一起出了遠門。陳孝德想,也許堂弟也跟著去了,隻要是做正當買賣也未嚐不好。但是令陳孝德沒有料到,他竟然在鸚鵡酒樓看見了堂弟陳孝林。他十分生氣,決定上去狠狠地訓斥堂弟一頓。可是當他看到還有孫大爹和花幫四個老板也在場,他隻好避開了。

陳孝林與孫敬賢等人進了鸚鵡酒樓雅間,不一會兒菜都上齊。

陳孝林首先舉杯向孫敬賢敬酒。“孫大爹,您老是鸚鵡洲元老,這第一杯酒晚輩先敬您,再次向您老賠罪,我先幹為敬!”說完便一口喝幹杯中酒。

接著他又向花幫四位老板和周先生敬酒。這樣喝下來總共六杯,少說也有一斤。眾人被陳孝林的酒量折服。

趁酒興,陳孝林拿出契約和一萬兩銀票遞給孫敬賢。孫敬賢把銀票交給花幫劉幫主,把契約撕了。

陳孝林和馬文魁愕然。孫敬賢說:“都是朋友,有口頭之約足矣。區區一張紙,豈不把朋友之間的交情給隔絕?”

孫敬賢之舉並不是呈一時酒興,而是早有深思熟慮。在臨江會館,他和花幫人把陳孝林和馬文魁涼在大門外,並不是懲罰他們,而是孫敬賢和花幫人一直在為簽不簽這份契約而舉棋不定。因為孫敬賢對當今動蕩時局早有洞察,他認為即便是你現在不簽下這份契約,到時候長毛一來,也會被強製征用,到那時別說是一萬兩銀子,就是一文也休想得到。

孫敬賢勸花幫人不如收下一萬兩銀票,總比顆粒無收要好。當然,過了兩個月後,若皇棑真能回到手中,那是在好不過的了。

孫敬賢問陳孝林:“聽說你還要收購一些板材,作何用呢?”

陳孝林不假思索地回答:“蓋房子。”

“謊言。”孫敬賢一笑,“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這樣吧,明天就在這裏,我做東。我請益陽幫的詹爺和曹家幫的曹幫主與你見麵,他們碼頭上有存貨。”

陳孝林起身向孫敬賢行禮“多謝孫大爹了!”

“另外......”

孫敬賢本想借此機會想把積壓在夾河裏有點變質的木材也要陳孝林梢帶上。但話到嘴邊,又把話咽回去了。陳孝林問孫敬賢有何話不好說出口。

孫敬賢不好意思地說“小事一樁,也不必添麻煩了。”

陳孝林說:“即便是天大的麻煩,晚輩也願為前輩解困,請前輩給晚輩一個圖表現的機會。”

孫敬賢微微一笑說:“恐怕這次圖表現會讓你蝕本。”

“蝕本有何怕?即便是賠了褲子露出光屁股,晚輩也心甘!”

眾人笑了。最後在陳孝林地一再追問下,孫敬賢終於把他的想法說出來。

陳孝林不以為然地說:“嗨,我當是何等大事啦,不就是一些腐爛木材麼??這有何難的?您老多雇些人手,把這些木材鋸成板材,我按板材價收購,您老看可以不可以?。”

孫敬賢感到驚喜,“我求之不得!行,我回去就安排人加工。”

板材的價格高於原木兩倍,孫敬賢沒想到這個年輕人隨便一句話竟然把積壓多年的腐爛木材給解決。他為眼前的這位年輕人的才智所折服,甚至把他喻為三國的周郎轉世。但孫敬賢馬上為瞬間的聯想感到好笑。年輕人無非腦袋瓜比年長人轉得快些罷了。

酒席散去,陳孝林和馬文魁把孫敬賢等人送出鸚鵡酒樓,又雇了五頂轎子,除了把孫敬賢送回家,其它人則送到臨江會館。臨走之前,花幫的劉幫主遞給陳孝林一封信,要他交給柯五十。

陳孝林和馬文魁接著去皇棑上找到柯先生。柯先生看過信說:“二位請稍後,我這就去通知我們的人,立馬收拾行李離去。”

陳孝林說:“你們的人就不要走了,幫我們再看兩個月,你看要多少工錢。”

柯管事驚喜地說:“那我就代弟兄們謝過二位了!我們棑上有四十個兄弟,按每月五兩銀子計算就是二百兩,兩個月四百兩。”

陳孝林說:“我給你五百兩,要你的人把棑送到漢陽南岸嘴停泊,兩個月後我們來接棑。”

柯管事說:“二位可能有所不知,我們原本打算將皇棑停靠南岸嘴,隻因漢陽府害怕長毛襲城,故令巡防司在漢水出口處打木樁,築起鐵木關,用鐵鏈封鎖水麵,盤查來往船隻,我們怕引起麻煩,所以才在鸚鵡洲租用碼頭。”

馬文魁說:“怕個球!你隻管按我們吩咐的去做。”

陳孝林想了一下說:“小心為好,還是將皇棑停在鸚鵡洲,租金我們付。”

柯管事說:“二位請放心,兩個月後我保證將皇棑毫發無損地交給您們。”

陳孝林和馬文魁上了岸。此刻陳孝林為搞掂皇棑一事心情無比興奮,當馬文魁提議到財滿園去玩玩,便爽快地答應了。

財滿園是鸚鵡洲唯一的一家賭場。賭場老板姓常,很有來頭。據說是武昌巡撫常大淳的本家。進賭場的人多半是洲上各幫碼頭上棑工中的單身和家不在本地的漢子。這些人都做同一個夢,賭上幾把,興許發財,在鸚鵡洲開一家木行,身份立馬改變,成為木商。還別說,此事還真發生過,去年一個從黃陂來的蕭姓人,憑運氣賭上幾把,竟然贏了不少銀子,於是此人見好就收,便開了一家規模不大的木行,起名叫蕭祥瑞木行。但這畢竟是萬萬分之一,來這裏的人大多數都乘興而來,敗興而歸,把辛辛苦苦賺來的銀子全部送進了賭場。但他們不服輸,依然沉浸在夢幻中,就這樣年複一年,日複一日地繼續做他們的發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