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意已決,毛無邪求生之念自心頭噴湧而出,焦躁盡去,舉頭四顧,見那根救得自己性命的石鍾乳觸手可及,連忙一把握住,注入金鐵之氣,查探岩層。
這一查,當真喜從天降,原來頭頂岩石竟隻有數丈厚薄,也不知是否因地震將地表震裂所致。既有生機,毛無邪哪裏還有一絲猶豫?一躍而起,右拳施展“獸王冰焰拳”,猛擊洞頂。片刻之後,碎裂之聲若鞭炮響個不住,數千顆石子雨點般落下。
頭頂岩石凹上去三尺多一個大窟窿,方圓約莫五尺,足夠毛無邪鑽過去。照這麼下去,十餘拳後,獸王當可重見天日。
然而老天似乎不欲再放生毛無邪,第二拳尚未發出,岩漿一陣蕩漾,不再上漲,反而急速下降。
這並非好事,如同海嘯之前,往往海麵會較平日下降許多,毛無邪博古通今,這些年又得鍾劍聖這個滿腹學識又好為人師的老漢指點,加上野獸本能,知道下一波岩漿必定漲得非同小可。可是那凹孔離毛無邪已有四五丈,輕功再高,也無法躍至。毛無邪功力也未到鍾玉皇那般出神入化,能將“柔絲劍芒”強行編織成翅膀,在空中飛翔停留。這可如何是好?
如今千鈞懸於一發,辦法不是沒有,卻是孤注一擲,非死即生。毛無邪咬了咬牙,又一次動用心魔異能,大吸地心真火烈焰之氣。聖樹竟似知道毛無邪心思一般,不待毛無邪反應,竟自行將大量陰火真氣灌注到獸王的體內。失了陰火護體,聖樹在岩漿中迅速枯萎,樹根樹葉自燃起來,樹身中的萬斤清水也不足蒸騰,濃霧繚繞,一時什麼也看不清。
果然,岩漿降了數丈後,又一次急速猛漲,離開六七丈的洞頂,轉眼即至!
毛無邪早已盤算了多次,運起了“古鯨之心”,將陰火真氣與地心真火再次合而為一,雙目緊閉,卻運足了金鐵之氣,留心感應。忽然,大喝一聲,“獸王神拳”最後一式“五行歸一,一家獨大”奮力上擊!
這一拳用盡了畢生功力,拳勁熾熱,頭頂岩層立時融作岩漿,天光照處,一大蓬冰冷的水也兜頭淋下,也不知頭頂上是河床,還是正在下著傾盆暴雨?
千萬斤冷水,絲毫遏製不住火山爆發的勢頭。地底本來如同一個大火爐,毛無邪這一拳,恰如給火爐開了一個煙囪,火燙的熱氣立時便猛噴而出。毛無邪伸臂將黑狼與焚林鳥一齊抱在懷中,拚力一躍,乘著這股猛躥的氣流,一飛衝天,如長了翅膀的鍾玉皇一般,直飛上千丈高空!
外間雖是白天,但漫天烏雲,電閃雷鳴,暴雨滂沱,天地間混沌一片。毛無邪適才看見的天光,其實乃是閃電。
升勢一盡,毛無邪當即墜落。千丈高空,功力深厚如鍾玉皇,恐怕也會粉身碎骨,何況毛無邪如今功力與陰火真氣盡數耗盡?似乎這次依舊難逃一死,但終究逃出了地獄,也算讓老天贏得不痛快。毛無邪深深吸了一口外間的涼氣,隻覺全身舒泰,半空低下頭,對懷中焚林鳥與黑狼低聲說道:“毛毛,你有陰火真氣護身,或許能逃得一命,肚子裏吞有聖樹的種子,千萬記得找尋肥沃土地,讓其後裔長大,聊報恩情之萬一。這黑狼,也得了聖樹陰火真氣,算是有緣,饒它性命便是。若你活著,能找到毛伶,你便帶他到我屍骨前拜上一拜,聽到沒有?”
地麵已近,毛無邪運起“獸王神功”,拚命吸納青木之氣,意圖稍增護身之能。在接近地麵時,獸王一個翻身,將自己當做肉墊,先行著地,讓焚林鳥與黑狼置於自己身上,望能有一線生機。
最後聽見的,是自己全身骨骼碎裂的聲音。
大雨如天河泛濫,掩蓋了一切,整個秦嶺水霧繚繞,縱然近在咫尺,也無人看見毛無邪落在何處。更不知驚雷暴雨之中,焚林鳥可曾聽見了毛無邪的低語?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