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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玉。
陳虹剛輕輕地喚她。
她麻木的四肢，麻木的意識漸漸恢複了知覺。她驚愕地發現自己赤裸著身體一絲不掛地躺在一個男人麵前。這個男人叫她“小玉”。不，她不是小玉，她是小芹。她的胳膊還是軟弱無力，她想穿上她的衣裳。她不能就這樣躺在一個男人麵前，但她夠不到被拋到紅地毯那一頭的她的衣裳。
她羞恥地流下了淚。
她側過臉，流著淚，看著她頭枕著的那朵碩大的蜥蜴一樣的綠色石榴花。她看著綠榴花一直在流淚，而這時，陳虹剛抱著她，給她穿好了衣服。
他跪在她的麵前：小玉，你已經是我的女人了，你必須答應嫁給我。
她覺得他的臉在她眼前像張鬼魂的臉一樣飄飄忽忽。
她看著這張臉很奇怪也很驚訝：小玉？小玉是誰？——你是誰？——我不是小玉，我是小芹。我生來就是甫和民的女人。我怎麼會嫁給你呢？
陳虹剛很詫異，認為她神誌還不夠清醒：什麼小芹？你是小玉。
小玉說：你錯了，我就是小芹。我不認識你。
陳虹剛痛惜地對著她叫道：小玉！你這是怎麼了？你這是生我的氣了？你是小玉，你是滿總督滿春虎的女兒滿小玉啊。你怎麼會不認識我？我是小剛，我們從小青梅竹馬，我愛你，小玉！……他伸出胳膊想把她從地毯上抱起來。
她一把推開他：我是小芹！我這輩子隻屬於一個男人。我是為甫先生活到這人世上來的。那天在病房裏，我病了，我對甫先生說，如果我活不到二十歲，我死後，我會來找你，我遲早都會是你的女人；如果我活到了二十歲，我會是別人的女人，二十年後我們會相遇。我為他死後變成了滿小玉，滿小玉從靈魂到肉體都是小芹。你懂嗎？你不懂。
陳虹剛毛骨悚然：你是鬼！
小玉大笑了起來，笑聲淒厲尖銳：不，我是小芹，我是甫和民的女人。一個將死之人的妻子。你才是鬼！不，你連鬼都不是。你是惡魔。你謀殺了一個女人的丈夫，你又強奸了一個丈夫的女人。不過，甫和民的女人把謀殺他的法官也送上了黃泉路。小剛，你和我都會死去。
小玉站了起來，退到了熱帶雨林的落地窗前，背靠在那裏。笑著，無聲地笑著，望著陳虹剛。
陳虹剛不敢相信地：你給酒裏下了毒？！
小玉說：不錯。我來，就沒有打算回去。隻是我沒想到，你給酒裏也下了藥。你下了蒙汗藥。陳虹剛，你該下地獄！真的，我很高興看著你死在我的麵前。死在甫和民的女人麵前！
小玉笑著，然後嫻雅地開始理理她的衣裙和她淩亂的烏黑長發。
陳虹剛的眼睛裏有了恐懼，死亡的恐懼。他想起了進門後小姐倒酒的細節：桌上的十盞空酒杯，小玉遞給小姐其中兩個。杯子裏提前放了毒藥。而他，則是提前給王六作了交待，小姐端給小玉的那杯酒裏也下了藥。
他們兩個各自完成了這次有預謀的會麵。
陳虹剛踉蹌著向門口走去。正在這時，他感到五髒六肺的灼痛。
他緊抓住鍍金的門把手，嘶聲地叫道：來人呀！
小玉說：不，你忘了，這十八層地獄沒人能聽見你的聲音。而這種毒，是西榴侯爺家祖傳下來的一種劇毒，還沒有人能有辦法解它。我們隻能死。
陳虹剛頹然地靠著門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