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們此時陸陸續續走出來,有的擎著蠟燭,有的點著油燈,見楚嵐拎著個燒火棍子橫刀立馬的站在院子裏,紛紛詢問:“怎的?竟是有賊麼?”
楚嵐笑了笑,道:“小毛賊,正撬門呢,被我發現了,一頓好打,量他再也不敢了。”
眾人借著微光,見楚嵐目光炯炯,鬢發淩亂,手上的棍子隱約還沾了血,心裏皆是一抖,暗道了一聲悍婦,嘴裏還誇:“夫人,呃,智勇雙全,難得難得。”
楚嵐謝了眾人,他們方散了。
這麼一鬧,她也有些累了,心想來富跑的時候時不時慘叫一聲,大概那菜花蛇小姐(先生?)瞧不上自家小門小戶,已是與來富生死相隨了,便放心進了屋。
自己的房裏已是一片狼藉,她便在應雪泥的房裏睡下,第二日,收拾被褥,漿洗不提。
到了下午,又去田上,發現有四人當值,多出來的是鐵柱。
今日原本他不用來,但他心想,反正也是無事,不如去田裏轉轉,多學些也是好的。所以便來了。
見了鐵柱,楚嵐笑道:“你來了也好,卻要幫我一個忙罷”
鐵柱道:“夫人請講。”
楚嵐道:“那來富我冷眼瞧著,到底不合適,他也辛苦了幾日,我便按日子結工錢,勞你走一趟,替我捎給他吧,再請你費心,替我尋過一個老實些的莊稼漢,哪怕手藝差些,肯學就行。”說著,拿出早準備好的一個小蒲包遞給他。
鐵柱拿了那荷包,覺得輕飄飄的,也不甚在意,往兜裏一揣,道:“順手的事兒,夫人放心吧。”
這一日,下了工,鐵柱自拿著荷包,去來富家,他們本也是一個村的人,住的不遠。
剛一進來富家的院子,就聞見一股子藥味,來富老婆正端著一碗苦汁子,要給他喝。
來富此時光著膀子躺在床上,喝一口藥叫一句痛,他臉上幾個細碎的口子,正是蛇咬的傷,傷口雖不大,卻深,腫的老高,像是要流膿一般,身上還有十幾個這樣的傷,也腫的發亮。
鐵柱看這情形,驚呆了,道:“這是怎的?竟是遇上野獸了麼?”
來富隻管叫痛,他老婆替他答了:“唉,他走夜路,被蛇咬了!誰知竟這般倒黴的!”又道:“我出去洗衣裳,你們說話。”他老婆便走了。
鐵柱原先對來富十分厭惡,如今見這情景,卻多了幾分同情,話也委婉了一些,道:“夫人說你手藝固然極好,隻是與甜瓜不相宜,少不得換個人來,這是你這幾日的工錢。”說著,便把那輕飄飄的荷包放在他床邊,想了想,又道:“你好生休養著,日後若是地裏缺人,我幫你跟夫人說說情罷。”
鐵柱說完就走了。
來富見楚嵐要換人,也不意外,又見她托鐵柱給他送蒲包,還當是賠禮,忍著痛,抓了那蒲包,打開一看。
裏頭是一遝黃紙。
這是清明上墳用的紙錢!
他見了那紙錢,頓時氣的火冒三丈,揚手要扔那蒲包,卻牽動一身的傷口,齜牙咧嘴的叫痛。他這邊正痛,那頭他老婆又衝進來。
一朵鵝黃的絹花兒扔在他臉上,不偏不倚砸在一個傷口處,又落在地上,他痛上加痛,罵道:“瞎了心了!發甚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