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點點頭,跟著應雪泥出去,楚嵐也跟著出去了。
王春出來以後,就一言不發,應雪泥道:“王大哥這是怎麼了,如今沉冤得雪,是好事啊。”
“我昔日在村子裏,人人都欺負我。”王春悶悶的說,“往日我家艱難,兒子連糖人的影兒都沒摸過,看別的孩子吃,就在一旁幹看著。那個鮑家嬸嬸,還當麵擠兌我,說我兒子是饞癆鬼投生的,如今我翻身了,他們就換了一副嘴臉來,我,我看著惡心!”
應雪泥笑道:“我道是何事,原來是為了這個,王大哥果真是個老實人,竟不知人情冷暖,世態炎涼,本就如此啊。”
王春還是一言不發,應雪泥繼續道:“你得了勢,人就捧著你,哪日你落魄了,阿貓阿狗也要踩上一腳,這原是天底下最常見不過的道理,王大哥還想不明白嗎?”
王春愣愣的看著應雪泥,似乎還是一臉懵懂,楚嵐道:“瞎說什麼呢,王大哥,你可別聽他的,你且想想,你在村子裏這麼多年,難道竟沒感受過一絲一毫的善意麼?”
王春仔細回想了一番,道:“有,我被趕到義莊之時,有不少發小來幫我搬家,那攤子也是村頭一個族叔幫我支起來的,我麵攤的麵雖做的難吃,幾個熟人也願意照顧生意……”
楚嵐道:“我記得第一次祠堂訓話的時候,還有個方舉人當麵警告王寶莫要得寸進尺,這些好意,又有哪一個是看你的身家地位的呢?”
“可是,可是,他們如今……”
“王寶在這村子裏橫行多年,養出了一股子勢利眼的風氣也不奇怪,上梁不正下梁歪,王大哥受害已久,怎麼也當局者迷呀。”
“那……”
“移風易俗,無非是教化二字,若是王大哥能身為垂範,教化族人,豈不是一樁美談麼?”
那王春眼睛一亮,道:“正是,正是,我糊塗了,多謝夫人指點。”說罷,竟深深做了一揖。
屋子裏頭,王甄氏的聲音傳來,似乎是喊王春去幫忙。
王春換了一副笑臉,大步跑了進去。
楚嵐看了看在一旁不說話的應雪泥,道:“咦,應公子這會子倒是斯文了。”
應雪泥笑道:“阿嵐正指點迷津,我也隻好聽著了。”
楚嵐道:“我知你這人,看上去文質彬彬,滿腦子卻都是成王敗寇那一套,我隻說一句,若丟了仁字,人竟不如畜生了。”
應雪泥悠悠道:“那阿嵐看來,我是仁還是不仁呢?”
楚嵐道:“這仁與不仁難道是我說的麼?往遠了說,有青史刀筆,往眼前說,有風評物議,問心無愧便好。”
“既如此,阿嵐覺得,這王春可會變成下一個王寶?”
楚嵐看向應雪泥,道:“你說這話又是何意?”
“沒什麼,不過是想與阿嵐打個賭,族長一職向來是個肥差,阿嵐可記得我們去那王寶家拜訪之時,他家光陳設便不下百兩白銀,財帛動人心,這王春與王寶是親兄弟,又怎知不會殊途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