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春去秋來,轉眼間又一年的光陰已過。
寶玉跟著哥哥,紮紮實實地將四書五經念了個透徹。賈珠倒是驚訝於寶玉讀書的靈性,複又加了些功課給寶玉。
賈母一時又怕寶玉累著了,傷了身子,幾次欲提醒賈珠,不叫他逼緊了寶玉。
無奈寶玉對此甘之如飴,隻得囑咐了王夫人和鳳姐兒多多地給他們兄弟燉了補身子的湯品罷了。
其間賈政倒是也想著讓寶玉去家學裏念書,寶玉心裏不願,倒是賈珠直接反駁了父親,隻道家學中這些年都未出過一個秀才,與其這樣,倒不如在外邊打聽好了,有那真才實學的請了來。
賈政想了想,也是如此。隻是他自己雖然是在工部領了個員外郎的差事,但到底與那一班科舉出身的不同,他又放不下麵子去打聽,這事兒提過也就沒了下文。
寶玉也不以為意,反正家裏就有個現成的學問好的,賈珠自己就是個舉人,當年鄉試之時名次也不低,教導自己那還是綽綽有餘的。再者,自己已是多走過一遭兒的人了。好歹前世也曾用了些功夫的,想來這輩子再用心些,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隻是,賈珠這兩年身子漸漸養好了,便又存了一段心事。眼瞅著春闈將至,那各省的舉子們彙聚京城,隻待二月會試,便“金榜題名天下知”了。
上一科自己因著身體不好,耽誤了。這一科無論如何,也是想著下場一試的。無奈,賈母王夫人並李紈竟都死活地勸了,不肯放他下場。
賈母隻道:“咱們這樣的人家,原也用不著非得從科舉上出身。再者那春闈考試,連考三場,每場三天。連件有襯子的衣裳都不能穿的,更別說讓人進去服侍了!吃不好,喝不好,我聽人說,有些舉子被人從場裏抬出來呢。好孩子,你隻聽我的,咱們再不下場了,沒的白白拖垮了身子讓我們擔心!”
王夫人也在一旁哭道:“不說你是舉人出身,便是身上沒有功名,憑著咱們這樣的人家,你若想做官,也是容易的。既是這樣,你又何苦去受那份罪?好歹你隻守著我,讓我看著你結結實實的就好。”
賈珠自幼便抱了從科舉上掙出身的想法,又在這兩年間潛心研讀各科春闈中試的文章,自覺頗有收益。也曾按著曆年各科春闈的題目自己做了,央自己的嶽父——國子監祭酒李守中舀給國子監中的學士去看,俱都說火候已足,可以下場了。
故而如今雖賈母王夫人李紈俱都淚眼汪汪地勸阻,自己隻不為所動,隻在賈母王夫人處求道:“若還是先時那樣兒,不必老太太太太說,我也不敢去的。隻是現在既已大好了,我竟仍不能下場一試,到底心裏不甘。隻求了老太太太太看我這些年苦讀的份兒上,允我去試這一次,成與不成,隻在此科了。”
又背地裏對李紈說道:“如今我們雖出去說是榮府出身,太太又管著家,但終有一日,這榮府是大老爺一房的。那時我們二房又當如何?不說別人,隻看你比王家表妹早進門,卻不得當家便知了。難不成日後我們隻一直依附著大房?不說你我,隻蘭兒你忍心麼?”
李紈拭淚道:“我隻擔心大爺的身子。”
賈珠笑道:“這卻不必,這兩年來雖說不上強健,然比先時是強了不少的。你且放寬心,”說著便拉起了李紈的手,低聲道,“我去為你掙身誥命回來,可好?”
李紈紅了臉,不再言語。
賈母等人見賈珠決心一定,再勸不回來,又恐一時強按著不讓他去考會冷了他的心,再鬧出先時的病來便不好了,便隻得蘀他打點起春闈的瑣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