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太太,寶玉讓你們擔心了。”
這一出聲,賈母和王夫人放下心來,想是內裏確實沒摔壞,至於頭上的包,隻好好生地養著了。
王夫人哭道:“我的兒,你可怎麼摔了呢?”
寶玉想了想,前世自己摔過嗎?好似不記得了,隻得搖了搖頭,賈母道:“醒了就好,且先喝了藥再說其它的,那一幹丫頭婆子你看著辦吧。”想了想又道:“寶玉且在這裏養著,我親自照管著。你也去再看看珠兒,他聽了寶玉摔了也是著急的——別讓他再添了病。再你也去歇歇,晚飯時且再過來罷了。”
王夫人雖是不放心寶玉,然又記掛著賈珠,便又囑咐了寶玉兩句告退了。
☆、第三回
卻說寶玉朦朧間回到了自己四五歲時,得知自己長兄賈珠病重不起。前世因賈珠去世較早,自己原與這個大哥沒什麼特殊的感情,隻是此時聽聞大哥尚在,不由得細細*
正在這時,外麵小丫頭回道:“寶二爺來了。”打起簾子,寶玉已是搖搖地走了進來。
寶玉此時見到了父親,心內是五味俱全。前世自己因父親從無好聲氣對自己,在父親麵前總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隻是避貓鼠兒似的,能躲開父親便躲開了。
後來自己出家遠遁,雖遠遠在渡口拜過了父親,卻也感到了父親對自己的一份殷殷愛子之心。
若說賈母王夫人對自己是無原則的愛寵,那麼賈政便是“恨鐵不成鋼”了。此時見到父親,倒把那畏懼之心去了,隻滿含著孺慕之思。
賈政見寶玉頭上一個紫青的大包尚未完全消腫,不由得心下甚是惱怒,隻對著寶玉斥道:“你如今到這裏來做什麼?不說好好地在老太太那裏,隻管了滿世界亂跑讓老太太憂心,真真是白疼了你了!”
寶玉回過神來,見父親滿麵怒色,忙上前給父親見禮,道:“回父親的話,原是兒子想大哥哥了,稟過了老太太才過來的。”
賈政哼了一聲,厲色道:“你也不小了,若隻顧著玩兒,什麼時候是個頭?你大哥哥像你這麼大時,已經開始啟蒙了。明兒我就給你找個老成的先生,且先將《三百千》讀熟了,年後便入家學罷!你若不上進,可仔細了你的皮!”說罷,也不待寶玉回答,甩袖便出去了。
這裏寶玉張目結舌,賈珠見了弟弟呆呆的,隻道他被父親嚇到了,便叫道:“寶玉,你且過來。”
寶玉忙到了大哥哥的榻前,賈珠便拉了寶玉的手,深吸了口氣,道:“父親所說俱是為了你好,你可莫要隻看了父親嚴厲,便不肯聽父親之言。”
這裏賈珠隻把寶玉當做了四五歲的稚子,說得輕柔細緩。
寶玉隻覺得鼻子一酸,自己的兄長雖然病重,卻仍是思慮著自己,不由得對哥哥更是親近,又見賈珠精神甚是疲憊,便道:“哥哥,我都知道的,父親對我嚴厲,是望子成龍呢?”
賈珠聽了心內甚是欣慰,雖然精力不濟,到底還是強打著精神又對寶玉道:“父親既要你去讀書,你可要做了準備。原先你大姐姐教你的可還記得?”
寶玉坐在了哥哥的榻上,歪著頭道:“記得的,姐姐原本叫我的《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我都記得。”想了想又低頭不好意思道,“隻是有些字還寫不好的。”
賈珠心內高興,便道:“這卻不難,你若是哪個字不會,便隻管來問我,再不然你嫂子也是粗通文墨的,深了的學問不行,教你寫兩個字還是可以的。”
說到這裏,又想著自己拖著個病弱的身子,隻怕也照管不了弱弟幾日了,便是李紈,若自己走了,隻怕全副身心也會放在幼子賈蘭身上,又如何會有功夫教寶玉呢?
複又想到賈蘭,賈珠不由得心內更是酸痛,自己的長子尚在繈褓之中,就連父親的樣子也未記住,難道便要失去父親了?念及於此,不由得又心灰意冷。
寶玉察言觀色,知賈珠心事。便拉了他的袖子,隻作一副不知愁滋味的稚子之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