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強忍了心疼,隻坐在一邊道:“好孩子,你既知道我們疼你,就該放寬心,快些好起來才是。”
又轉過頭對王夫人李紈斥道:“他年輕,遇到點小災小病的就慌了,胡亂沁出來一些有的沒的,你們這樣,豈不是讓他更難受?”王夫人李紈隻得強忍悲痛,拭淚不語。
賈珠還想再說些什麼,然看老太太王夫人和李紈俱是傷心,終究未能說出來,隻躺在床上強笑道:“老太太說得是,竟是孫兒不孝了。”
話音未落,隻聽得外邊一陣慌亂。賈母不悅,正待說些什麼,門簾一掀,一個婆子已經慌慌張張跑了進來,“回老太太太太,寶二爺……”
一聽是寶玉的事,賈母王夫人也顧不得責備,忙問:“寶玉怎麼了?”
“寶二爺剛剛從台階上摔了,昏了過去!”賈母王夫人大驚,囑咐李紈仔細照看了賈珠,忙忙地去看寶玉。
賈珠心裏也是一陣焦急,立時便咳了出來,隻舀手指著門口,看著李紈。李紈忙道:“大爺擔心寶玉罷?我這就叫人去老太太房裏守著,有了信兒就來回。”賈珠方才躺下,喘熄不已。李紈用帕子擦了擦眼角,上前去輕輕地為他蓋好了夾紗被,想說些什麼,卻說不出來,隻一雙淚眼看著賈珠。賈珠心裏知道,又想著剛剛老太太太太的樣子,若是自己或寶玉有不好,她們……
賈母上房中,眾人更是忙亂。一幹跟著寶玉的丫頭婆子跪了一地,隻不敢出聲,賈母和王夫人忙去看寶玉,也暫時沒工夫發作她們。隻見寶玉小臉慘白,額角上磕起了雞卵大小的一個腫包。賈母頓時急了,“可去請了太醫?到底是如何摔成這樣的?”王夫人也滿心焦急,她大兒子如今一病不起,小兒子又昏迷不知如何,心裏隻一陣陣地發疼,此時也顧不得什麼了,快步走到一幹跪著的人前邊,咬牙道:“快說!寶玉摔成了這樣,跟著人都是死的不成?”
滿地的丫頭婆子都知道寶玉是老太太太太的心尖子眼珠子,平時便是一塊兒油皮兒也沒碰破過,如今摔成了這個樣子,想是大家都討不了好,隻有將自己往外摘,以求從輕處罰了。頓時你一言,我一語地亂了起來。
賈母聽得火大,一疊聲地隻叫人將她們拉了出去,全部趕到後邊院子裏去跪著——無論是誰,待寶玉醒了全都攆了出去。
一時太醫來過,把脈後隻說脈象無礙,想是頭上有些淤血,待散開了便無事了,開了內服外敷之藥便告辭了。賈母王夫人隻得命人送了太醫出去,又叫丫頭去準備煎藥。二人心裏著急,記掛著寶玉還未醒過來,便都在賈母房中等候。
王夫人見賈母頗有疲色,便道:“老太太,這半日忙亂想是累了,不如您且到裏邊暖閣歇歇,等寶玉醒了我再回您?”
賈母疲憊地揮揮手,隻叫丫頭倒了熱茶來,“不必了,倒是你,又要擔心珠兒,今兒寶玉又摔了,想是心焦,且回去吧。”一語直說的王夫人淚珠滾滾而下,“老太太,若是珠兒寶玉有個什麼,媳婦……”真真是哽咽難言。
賈母沉下臉,斥道:“胡說!你沒聽太醫說了寶玉無礙?便是珠兒,將養些日子也是會好起來的!”
正說著,“回老太太的話,寶玉醒過來了!”守在寶玉床邊的珊瑚見寶玉手指動了動,又似乎是睜了睜眼,忙輕聲回到。
這一句話聽在賈母王夫人耳中無異於梵音,二人忙搶到床前。
寶玉隻覺得頭一抽一抽地疼,又暈乎乎地渀佛聽到了有人哭的聲音,勉強睜開了眼,映入眼簾的事賈母和王夫人的臉。這臉……顯得比自己當初出走時年輕了許多。
難道,這就已經回來了?寶玉怔怔地看著賈母和王夫人,“老太太,太太……”原以為自己是恨她們的,恨她們明知道自己的心事卻瞞天過海,恨她們讓黛玉含恨而終,隻是,為什麼見她們滿臉焦急地看著自己,自己心裏酸澀不已?
賈母見寶玉愣愣的,生怕他將腦子摔壞了,忙問:“寶玉,你可有哪裏覺得不妥?”王夫人也忙著拉起寶玉的胳膊查看。
寶玉心裏長歎了一聲,無論如何,她們對自己的疼愛總是真的。罷了,這一世,盡力讓合府遠離了那些禍事,盡力保全了所有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