製宜是時間治療學的核心,根據季節加減用藥是其重要內容,東垣有異常豐富的經驗,值得借鑒和研究。原有處方基礎上隨季加減,如補中益氣湯,夏季加白芍三分。加減平胃散,夏季加炒黃芩。夏季少加三黃丸,冬季少加草豆蔻丸,朱砂安神丸,長夏加蒼術、白術、澤瀉、麥冬、五味子、人參。羌活愈風湯,望春、大寒之後,加半夏二兩、柴胡二兩、人參二兩;望夏之月半,加石膏二兩、黃芩二兩、知母二兩;季夏之月,加防己二兩、白術二兩、茯苓二兩;初秋、大暑之後,加厚樸二兩、藿香二兩、桂枝一兩;霜降之後望冬,加附子一兩、官桂一兩、當歸二兩等。

同一病症,隨季節而變化用藥由於患病季節不同,用於某一疾病的藥物亦有不同。如表虛自汗,春夏加黃芪,秋冬加桂枝。腹痛,秋冬去芍藥,加半夏、生薑或智仁、草蔻類;夏月加黃芩。閉塞,膈咽不通,冬月宜加吳茱萸,夏月宜加酒洗黃柏,六、七月間加五味子、麥門冬。噎塞,冬月加吳萸,夏月加青皮、陳皮、益智、黃柏,或以消痞丸合滋腎丸,冬月加吳萸。氣澀滯、食不下,三春之月,多用陳皮,少用青皮,更加風藥;初春猶寒,少加辛熱之益智仁、草豆蔻;秋月加檳榔、草豆蔻仁、縮砂仁或白蔻仁;冬月加吳茱萸、人參。痰嗽,春夏大溫,加佛耳草三分、款冬花一分;夏月加五味子三十二枚,麥冬二分或三分;冬月加去節麻黃五分等。

藥應選擇適宜的時間,這在《內經》早有記載。《素問·刺瘧篇》說:“凡治瘧,必先發如食頃,乃可以治,過之則失時也。”《傷寒論》中十棗湯要求“平旦服”。現代時間生物學實驗證明,不同給藥時間將發生完全相反的效果。如O.miillen氏以大鼠做苯巴比妥半致死量毒性和安眠作用試驗,腹腔注射190毫克/公斤體重,實驗室自然光照:日出時間04∶30,日落時間20∶30。動物分為九組,給藥時間各不相同。結果同樣半數致死量,白天服藥的動物死亡率在50%以上,下午服藥的動物死亡率高達100%,動物睡眠時間都很長。反之,夜間服藥的幾組動物死亡率很低,睡眠時間也很短。

李東垣非常重視服藥時間的選擇,並有嚴格的規定。初步統計可分為食前服、食後服、食遠服,空心服、五更服、上午服、已午間服、臨臥服和不拘時服九種,這是由晝夜陰陽消長的節律所決定的。此外,東垣要求訶梨勒丸五更服,升陽湯、升陽舉經湯、升陽除濕湯、內托黃芪湯、人參補氣湯、當歸補血湯、補肝湯、當歸芍藥湯、酒煮當歸丸、益陰腎氣丸、涼血地黃湯、療本滋腎丸、破血散疼湯、蒼術湯等方清晨空心服,補中益氣湯、升陽益胃湯、補脾胃瀉陰火升陽湯、參術調中湯、瀉榮湯等方上午服,黃芪當歸人參湯“於已午之間,食消盡服”,神效明目湯、當歸龍膽湯、安神湯、清震湯、葶藶丸、羌活湯臨臥服,如此都體現了按晝夜陰陽消長節律選擇服藥時間的思想。如果疾病現象表現出晝夜節律性,那麼按此節律服藥就更有必要。如麻黃蒼術湯證每日五更咳嗽,則“稍熱臨臥服”,意在截其未發;瀉血湯證發熱晝少而夜多,則早晨“空心溫服”,意在避其銳勢。後人曾對此有不少闡發,趙獻可說:“若未發之時,當迎而奪之……若正發之時,當避其銳鋒,若勢已殺,當去其惰歸,恐曠日遲久,反生他患也。”近代著名中醫學家,上海中醫學院院長黃文東先生老曾主張,濕溫病的服藥時間,“應爭取在上午熱勢未張之際,截邪除路,則效果更好”。關於按月節律選擇服藥時間,神聖複氣湯的服法中有“於月生月滿時,隔三五日一服”的記載,說明他對月節律亦有深刻認識。

疾病的時間節律性為診斷提供了依據。東垣說:“夫百病晝則增劇,遇夜安靜,是陽病有餘,乃氣病而血不病也。百病夜則增劇,晝則安靜,是陰病有餘,乃血病而氣不病也。晝則發熱.夜則安靜,是陽氣自旺於陽分也。晝則安然,夜則發熱煩躁,是陽氣下陷於陰中也……晝則發熱煩躁,夜亦發熱煩躁,是重陽無陰也。當極瀉其陽,峻補其陰。夜則惡寒,晝則安靜,是陰血自旺於陰分也。夜則惡寒,晝也惡寒,是重陰無陽也,當極瀉其陰,峻補其陽。夜則安靜,晝則惡寒,是陰氣上溢於陽中也。”總之,李東垣對時間節律性的應用是多方麵的,他不僅繼承了其師張元素的有關成就,而且有了很大補充和發展。整理和研究東垣在時間醫學方麵的成就,對於進一步提高中醫理論和臨床水平,加速現代時間醫學的研究都是很有益處的。

脾胃為滋養元氣之源

真氣與元氣,異名同類,為維持人體生命活動的原動力,又是維持生命活動的最基本物質。真氣之說,首見於《內經》,如《靈樞.刺節真邪篇》所雲:“真氣者,所受於天,與穀氣並而充身也。元氣之說,首見於《難經》,認為命門為元氣之所係。李杲彙合《內》、《難》之說,一歸於脾胃而論之:“真氣又名元氣,乃先身生之精氣也,非胃氣不能滋之。”“元氣、穀氣、營氣、清氣、衛氣、生發清陽之氣,此六者皆飲食入胃,穀氣上行,胃氣之異名,其實一也”。並進一步明確指出:“元氣之充足,皆由脾胃之氣無所傷,而後能滋養元氣。若胃氣本弱,飲食自倍,則脾胃之氣既傷,而元氣亦未能充,而諸病之由生也。”從而強調了後天脾胃之氣對先天真元之氣的充養作用,這就為“脾胃為後天之本”論奠定了基礎,並進而導出“養生當實元氣,欲實元氣,當調脾胃”的著名論點,成為其全部脾胃學說立論之宗旨。

脾胃虛衰諸病所生

“內傷脾胃,百病由生”,“脾胃之氣既傷,而元氣亦不能充,而百病之所由生”為其立論根本。因人之元氣,雖稟受於先天,實賴後天脾胃水穀精氣時時充養,方得以盛而不衰,循三焦曆行周身髒腑經絡,成為激發人體生命活動的根本動力。脾胃之氣既衰,元氣得不到水穀之氣的充養,隨之亦衰;根本既衰,則五髒六腑、四肢百骸、五官九竅、十二經脈皆失於滋養而發生各種病變。李杲在其《脾胃論·下卷》中,首論“大腸小腸五髒皆屬於胃,胃虛則俱病”,次論“脾胃虛則九竅不通”,再論“胃虛則髒腑經絡皆無以受氣而俱病”,條分縷析,“胃虛元氣不足諸病所生”,突出表明“胃虛”或“脾胃虛”是髒腑、經絡及九竅發生病變的根本原因。

胃氣下溜,五髒皆病

“胃氣下溜”,指脾之清陽下陷而言,李杲也稱為“穀氣下流”。在《脾胃論》中李氏引《內經》“陰精所奉其人壽,陽精所降其人夭”之語,指出所謂“陰精”乃“地之伏陰,其精遇春而變動,升騰於上,既曰生發之氣”,在人體中則為脾之清氣,脾氣升浮將飲食水穀之精微上奉心肺,化生氣血維持正常的生命活動。脾之升清作用失常,則形成“穀氣下流”、“胃氣下溜”的病理變化,像自然界天行“收斂殞殺之氣”,甚則引起生命的夭、殺。這是李氏脾胃內傷發病學說中,反複闡發的脾胃內傷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