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沒想過自己能完全躲開安王後麵的搜查,不過,就算是一條死魚,也總是還要垂死掙紮一下的。
到了下午的時候,她就混在人群當中出了城。當然,在那之前……回頭看了一眼,如今那院子裏的人大約還沒有機會回去報信,不過等時辰到了,大約安王府裏也會知道不對勁的。
順著山路向前,身上的衣裳已經完全換成了粗布衣裳,又打了幾個補丁,身上也抹了藥水變得黃黑,雖說細細看去肌膚還是太過細膩了些,可粗粗一眼看去,已經足夠騙過外人了。
夜裏也不敢隨意借宿,在山中露宿的時候半夢半醒無數次,第二天已經是憔悴不堪,幸而年輕,還撐得住。也好在如今天氣已經漸漸暖和,夜裏倒是幸運不曾著涼。
直到第三日,才找了個商隊出錢搭了個便車。不過那商隊卻是往更南方去的,楚音也毫不在乎地一路跟了上去。
路上混在雜事婆子中間,做飯洗衣毫不在乎形象,手腳利落的模樣倒是像極了她自己說的出門去找人的村姑形象。大約也是想不到她這般自毀形象以及居然不急著回京城反而往南方去,一路上居然當真沒有人追到這個小商隊上來。等一路到了泉州,方才與商隊分離。雖說泉州話是半點不通,官話卻還是通用的。
手上的銀錢也已經不太多,直到此時,方才正兒八經地寫了信回去,給京中和平城都報了平安。隻是經此一役,她卻忽地生出了更多的雄心壯誌來。
泉州是商隊往來的地方,番邦人不少。原本想著與番邦人打打交道看能不能找到點什麽謀錢的法子,隻是離得近了,才知道這時候的番邦人說的話與自己學的大不相同,幾乎是聽不懂的。
確實有些挫敗,可是也並沒有關係,找了地方租了屋子,每日裏跟著那些人出出短工,日子也還能過。四處轉悠了一陣,自覺找到一個自己能做的活計時,就有人遞了信件過來。◆思◆兔◆網◆
來人丟到人群中就找不出來,信件遞過來之後真的是一眨眼就混入了人群中找不到了。楚音展信一看,上麵銀鉤鐵畫的字跡卻是自己不熟悉的。
看了落款方才知道,是那位陸鴻光陸大人的來信,隻說如今京中正一片忙亂,也不好讓她回去,隻是暫且讓人照拂她一二。楚音得了這一句也就放下心,收拾齊整,夜裏夜市上支了個攤子,沒過幾日就同碼頭上那群人混得熟了。夏天來的時候,居然被她打聽到一個消息,泉州之外,還有個野碼頭,夜裏不時有人出沒。
走私。
楚音腦中蹦出這樣兩個字,一瞬間就笑了起來。得了這個消息,也算是值了,不枉她這些日子同這些販夫走卒打交道了。
轉身回頭去將消息梳理幾遍,又借了陸鴻光的人,總算是知道了那走私的大戶是哪家。恰在此時,京城裏終於派了人過來,一個中年文士打頭,來的人倒也不少。楚音隻覺得瞌睡遇到枕頭,當下問清楚那中年文士是太子派過來給自己使喚的,當即就毫不客氣地指使了起來。
她雖說是個宮女,可畢竟是在素雲觀這種塞滿了積年老嬤嬤的地方過了許久,先不說底子,渾身的架子氣勢倒是足。那中年文士被她打扮一番,一副有錢模樣進了城,造勢一番,熱熱鬧鬧接觸不少人家,最後找到了那走私的那一家頭上。
而今番邦的貨物以水銀鏡和番邦來的香水最受歡迎。這兩樣東西都因那透明的琉璃而來,賣得最是昂貴不過。那中年文士之前的姿態做的足,雖說還未得到本地人的信任,可也先入為主信了他是個有錢人家出來的。
那走私的林家也是拿了上好的貨色出來,那中年文士卻連連搖頭:“這等貨色,怎好進獻給主家。”
林家出麵招待的也是大管事,聞言心中一動,笑瞇瞇道:“牟管事,您這話可就過了。這麵水銀鏡的大小,可不是那等普通貨色可以比擬的。”
中年文士嘆道:“若是以前,這等貨色也算得上極佳了。隻是前些日子路過平城,那等小地方,牟某卻是大長見識了。”他說著搖了搖頭,隻是拱手:“今兒出來不便,明兒我帶了東西過來,林管事再看就是。這些東西,斷然是不成的。”
“隻是還請林管事多加幫忙,若是碰到旁的什麽上好貨色,隻管拿出來,主家買了這些東西,”他指了指頭頂,“可是要送到那裏去的,價錢倒是其次,東西要好。”
林管事原本不屑地挑了挑眼,等到第二日牟管事帶了一整套的水晶杯過來,讓那林管事細細去看,林管事方才大驚失色。與那晶瑩剔透的水晶杯比起來,自家的水銀鏡果然是顯得小氣了些。
問得來處果然是從平城來的,心思就活絡了起來。
這牟管事回到楚音身邊,隻是不解:“姑娘,這般好東西,為何……”
楚音擡手將牟管事帶回來的鏡子拿起來看了看,笑道:“牟先生不也看到了那水晶杯了,又何必裝作不解。有了這燒玻璃的手段,這些東西,就不值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