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很不舒服。”貝萊勉強承認。
“那麼你的機器人怎麼會走開呢?”主席厲聲問道,“既然你身體不適,他們不該留在你身邊嗎?”
“是我命令他們離開的,主席先生。”
“為什麼?”
“我認為那是最好的辦法。”貝萊說,“如果允許我說下去,我會詳加解釋。”
“說下去。”
“我們的確遭到了追捕,因為我的機器人剛剛走開,追捕我們的那批機器人就到了,他們劈頭便問我的機器人在哪裏,我則回答我已命令他們離去。直到這個時候,他們才問我是否身體不舒服。我說我沒事,他們就不管我了,因為他們要繼續搜尋我的機器人。”
“搜尋丹尼爾和吉斯卡?”主席問。
“是的,主席先生。我十分肯定,有很強的命令在驅使他們這麼做。”
“你為何如此肯定?”
“當時,雖然我的身體明顯有問題,他們卻先問我的機器人在哪裏,然後才問及我的健康狀況。不久之後,他們就丟下病懨懨的我,繼續去搜尋我的機器人。他們一定背負著極其強烈的命令,否則麵對一個健康狀況顯然不佳的人類,他們不可能置之不理。事實上,我早已料到我的機器人會遭到搜捕,所以才及時把他倆支開。我覺得萬萬不能讓他倆落到外人手中。”
阿瑪狄洛說:“主席先生,能否讓我針對這點,繼續詢問貝萊先生,以便證明這個陳述毫無價值?”
“可以。”
阿瑪狄洛說:“貝萊先生,你的機器人離去後,就隻剩下你一個人了,對不對?”
“是的,院長。”
“因此後來這些事,你並未保有任何記錄?你身上並未安裝記錄裝置?也沒有隨身攜帶這類裝置吧?”
“院長,這三個問題,答案都是否定的。”
“而且當時你很不舒服。”
“是的,院長。”
“精神渙散嗎?或許記憶也有些模糊?”
“沒有,院長,我記得相當清楚。”
“我想,你大可這麼講,但你當時也很可能已經精神錯亂,產生了幻覺。在那種情況下,那些機器人說了些什麼,甚至到底有沒有那些機器人,似乎都得打上大大的問號。”
主席若有所悟地說:“我同意。來自地球的貝萊先生,假設你的記憶——或說你所聲稱的記憶——都是正確的,對於你所敘述的事情,你要如何詮釋呢?”
“我有點猶豫要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你,主席先生,”貝萊說,“因為我擔心會誹謗了尊貴的阿瑪狄洛博士。”
“既然你是在我要求之下講的,而且你說的話出不了這個房間——”主席環顧四周,沒有任何壁凹裏站著機器人,“也就不存在誹謗的問題,除非我覺得你在作惡意攻擊。”
“既然這樣,主席先生,我的設想如下,”貝萊說,“阿瑪狄洛博士故意和我討論了很多無關緊要的問題,好讓我在他的辦公室待得夠久,給他足夠的時間破壞我的車輛。然後他又設法讓我再多留一陣子,以便我在雷雨交加時才動身離去,這就能確保我的身體會在半途出狀況。他曾經研究過地球的社會,這點他跟我提過好幾次,所以他知道雷雨會對我造成什麼影響。我認為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中,他派機器人跟蹤我們,等到我們的氣翼車拋錨,他們便能把我們通通帶回研究院,表麵上是營救我,實際上則是這麼一來,法斯陀夫博士的機器人便會落到他手中。”
阿瑪狄洛輕輕笑了幾聲。“我有什麼動機要做這些事。您瞧,主席先生,這隻是一個接著一個的臆測,在奧羅拉任何法庭都會被判是誹謗。”
主席嚴肅地說:“對於這些假設,來自地球的貝萊先生可有任何佐證?”
“我有一連串環環相扣的推理,主席先生。”
主席站了起來,氣勢立刻打了折扣,因為他的高度幾乎沒有任何改變。“我要去走走,以便想想我剛剛聽到的一切,很快就會回來。”他朝衛生間走去。
法斯陀夫傾身湊向貝萊,貝萊也趕緊向他湊過去。(阿瑪狄洛則是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仿佛無論他們說什麼都和他無關。)
法斯陀夫悄聲道:“你有沒有更具體的論述?”
貝萊說:“我想應該有,但需要適當的時機來借題發揮,可是主席似乎並不認同我。”
“的確如此。目前為止,你隻是讓事情變得更糟。如果他回來後,直接宣布休會,我也不會感到驚訝。”
貝萊搖了搖頭,目光集中在自己的鞋子上。
77
等到主席回來的時候,貝萊仍舊盯著自己的鞋子。主席重新就座,隨即對這位地球人投以嚴厲(而且相當不友善)的一瞥。
他說:“來自地球的貝萊先生?”
“請說,主席先生。”
“我認為你是在浪費我的時間,但我可不想有人說我並未充分聽取雙方陳述,即便這似乎的確是在浪費時間。你指控阿瑪狄洛博士做出這些瘋狂行為,但他到底有什麼動機,你能告訴我嗎?”
“主席先生,”貝萊以近乎孤注一擲的聲音說,“我的確找到了動機——一個非常好的動機。首先我要強調一件事實,如果阿瑪狄洛博士和他的研究院無法製造人形機器人,他的銀河殖民計劃就會成為泡影。而目前為止,他並未造出任何人形機器人,也根本造不出來。您不妨問問他,是否願意讓立法局成立一個委員會,專門來調查他的研究院是否成功製造出或設計出了人形機器人。如果他願意聲稱研究院目前正在生產人形機器人,或者隻是剛完成設計——甚至隻是掌握了理論基礎——而他隨時能對一個合格的委員會證明這件事,那麼我會立刻住口,並承認我的調查工作一無所獲。”說到這裏,他屏住了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