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意思,我們盡力了’。
他一這麼想,心裏就鈍鈍的痛。痛得他眼淚都要流出來了。似乎一輩子的悲痛全湧了出來,在心口停幾秒又順著熨燙的血液流經身上每個器官,埋到心底最深處。
如果他丟了她,那就真是這樣了。
後來等的那些時間,誰也沒去計算。隻知道那盞燈滅的時候,外麵天都黑了。
醫生走出來手術室,扯下口罩,滿臉倦容的看迎上去的幾個人,講,“大人沒事了。”
長凳上跡部鬆了口氣,站起身來。肩膀瞬間塌下去。忍足聽著覺得不解,就跟過去問醫生,什麼叫大人沒事。
後來醫生給的那些解釋跡部都忘了,或者是他根本就沒聽清。隻是再站到單人病房前時,跡部心裏才落了個概念:“大人沒事”就等於“小孩沒了”。
小孩子。
跡部神情恍惚地站到那張病床前,低頭看氧氣罩蓋住了夏樹小半張臉。她在呼氣。氧氣罩裏白霧不斷朧出。
他們有小孩了。但不知是男是女。
床邊他呆了一小會兒,然後把身子俯下去。一張臉貼到她耳朵邊,淚水從鼻梁上滑下,他說,“夏樹。”
那個沒成形的孩子,應該是個女孩。跡部摸摸她粉色的頭發,一個人想。就像夏樹一樣惹人愛。長大了後,眼皮上會覆好看的睫毛。
忍足幾個木木的站在門口,都不肯進去。那個好消息,多多少少又帶了點傷。
不過,孩子出事總好過夏樹出事。他們不約而同這樣想,卻都沒說出口。因為不敢肯定跡部是不是也這樣想。
十來分鍾後,跡部退出了病房。準備打電話告訴裕樹,告訴他手術成功了。先前他打過一次,可到現在他仍沒有趕來。還有夏樹的父母,此刻他們應該在回東京的路上。
先前病人家屬那欄,他在配偶那兒填了自己的名字。
跡部站在走廊上,大概離病房門有兩米。摸出電話時,抬頭看了看對麵站的幾個。他衝他們點點頭,笑笑,說,“沒關係,我們還年輕。”上回夏樹安慰他的話,跡部一直記到了今天。
穴戶默默盯著他的臉,看不出他的笑是不是帶了絲勉強,他隻是感覺,其實跡部隻笑了一點。
向日點下頭,眼圈有些紅。他想說兩句附和他,卻覺得有什麼東西熱熱的堵在了喉嚨那兒,一時半會兒竟讓他發不出聲音來。
忍足舒舒嘴角,正想說話,跡部就在那時背過身去,聲音有些嘶啞的說,“對了,關於那個,孩子。等夏樹醒了,千萬不要在她麵前提。”
他說孩子的時候,還是頓了一下。眼眶也紅了起來。他想看看那個孩子,想知道她會長什麼樣子。他想抱抱她,還想給她取名字。
雖然他永遠也見不到她了。甚至不能確定她是男是女。
但是跡部固執的相信,那是個女孩。她的眉眼,跟她媽媽差不多。
大約過半小時,裕樹才趕到醫院,是桃城送他過來的。
路上有車追尾,出租車司機將車停到路邊,和後麵的人據理力爭,叫他賠錢。然後打電話叫來交通警察。
桃城陪裕樹站到馬路邊重新攔車。東京交通太糟糕,一直攔不到空車。
最後隻得帶他趕公車。一站坐不到醫院,中途還得轉。
換線路的時候,裕樹忍不住,杵在站牌下哽咽,“她怎麼了?她怎麼了?”
她、她……她會不會,死?
桃城摸著他腦袋輕聲安慰,“你放心,不會有事的。不是有跡部在?”他停幾秒,想到什麼似的稍稍提了點嘴角,“你是沒看見,那家夥在網球場上有多威風!”勉為其難滅一次自己士氣,卻換不來裕樹一丁點兒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