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不由自主的流下來,渾身微微的顫唞,她伏在地上,無聲無息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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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當山的巔峰,這裏全是梨樹。
正值三月,一陣清風拂過,雪梨花紛紛凋落,繁華落盡處,一個身著灰衣道袍的俊逸男子遺世獨立。
月光索離,透過樹枝照入林中,淡淡月輝罩著那抹灰白身影,映得男子的蒼白麵容生出幾分蕭索。
“小白羊…小白羊…”
一聲聲清脆的呼喚聲仿若從梨花林中傳出。
他拖著身心俱疲的軀體,腳踏滿地落花,入了迷亂的梨落陣,在梨樹林中迂回旋轉,想要找尋到記憶中那抹俏麗的黃衫身影。
此時,足上布靴已沾滿泥土,布衣素衫也被樹枝刮花,狼狽不堪。
璀璨黃金新月彎彎,透過寥寥幾棵褐黃樹幹,便看見,清輝月光中那抹身影俏生生的佇立在梨樹下,紛紛飄灑的白色花瓣落滿她周身,她緩緩回身,輕撫秀發,巧笑嫣然:“臭小子,天涯海角我都會追著你…”
“詩詩…我的妻子…我,一直都在等你…”
灰白身影霍然上前,淚流滿麵,向花中人急奔而去,十指緊扣,將她緊緊擁在懷裏,悵然閉眼。
“詩詩…詩詩…”句句低喚,聲聲泣血。
紛紛梨花飄零如絮,陣陣清香縈繞其間,滿園景色怡然如畫,卻撫不平樹前男子的陣陣心傷。
撫摸著懷中粗糙的樹皮,手掌被微微刺痛,他背影瑟縮,如泣如訴:“詩詩,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期望。”
那日他在昏迷中醒來,滾滾黃沙中再也尋不到那個高興便大笑,生氣便大鬧的嬌俏女子,她為他留下了四個字:發揚武當,和一根柔軟青絲吊墜的青銅指環。
那個為了他,肯去承擔世間一切悲哀的女子,那個為了他,寧願舍棄生命的女子,在他的心中,此生再也無人能代。
緩然睜開雙目,明月依然當空照,他緊握雙拳,一甩頭,將腦中一幕強行拋開,咬緊白牙,倔強起身,迎向林外明月大步行去。
觀內旋即響起陣陣歡呼:“武當派恭迎新掌門執掌本派…”
世間最遙遠的距離——便是當繁華落盡,那人卻已無蹤可覓,而他,隻能守著那一抹記憶中的暗香,黯然一生。
梨花香,讓人心感傷,為情傷,世間事皆無常,笑滄桑,萬行淚化寒霜。
是誰說過,人生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人生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人生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人生最好不相誤,如此便可不相負;人生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人生最好不相愛,如此便可不相棄;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安得與君相訣別,免教生死作相思。
誰人笑我太過癡狂,相思夜未央,獨留我孤芳自賞,這縷縷殘香。
蒼穹寥落,是誰孤獨的影子在漫漫長夜中徘徊,又是誰在那寂靜的梨落陣吹奏著那淒怨的綠笛,聲聲扣人心弦,仿佛在說:“人生本該四大皆空。”
從此後,刀光劍影伴行程,從此後,指間青絲斬清風,從此後,再不問人間情多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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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清冷月光下的塞外,幾乎是日日飛舞著大如棉的雪花,一層又一層堆積在地上,皚皚白雪覆蓋住殘留了幾根枯黃野草的荒原,隻落得這天地都是一片幹淨的白茫茫,挾裹著沙石的厲風呼嘯而過,卷起地上的粗如瓦礫的雪子,一派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