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阿勞卻在七十三歲的時候再次熱烈呼喚著李斯特。

“祖師,這是我獻給您的禮物。”

阿勞坐在錄音室裏,對響應召喚而來的李斯特說,他要錄一套十二曲的超技來獻給李斯特,所以希望大神能聽現場。

超技曲目的難度……不適合你現在的狀態來錄啊。李斯特又是感動又是無奈的想阻止他:“心意我領啦,可是這套曲目應該在你最年富力強的時候來錄,那時你神采飛揚,技藝超絕,誰都為你傾倒,現在你的速度和反應都不比當年,不如錄些沉穩一點的曲子吧。”

可是這一次阿勞卻沒有聽從師祖的勸說,反而對他說:“我年輕的時候,用炫技的方式,使用了快速、輝煌的手法去演奏您的曲子,那是因為我在向聽眾傳達您的美,自然要十分忠實於您的風格,太老實樸素了那像話嗎。可我這次是作為學生獻給老師的禮物,學生在老師麵前,還需要炫耀什麼呢?誰又能在您麵前炫技呢?因此我苦候著這個時刻的來臨,就是因為現在這個年紀的我,已經無法依賴技巧,就得更加專注研究曲子的結構,更加投入自己的理解……所以作為禮物是最合適不過了。”

李斯特含著熱淚在現場聽完這盤專輯的錄音,阿勞對師祖那虔誠而深沉的敬愛,一直從指尖傳到了他的心裏。

那時的阿勞,不再是身為世界頂級的演奏家向聽眾傳達音樂偉人們的旨意(阿勞的演奏以忠實原著而聞名),而是低下`身子,以學生的姿態向老師獻上讚美。雖然阿勞這一套超技曲目並不是最快的,也沒有任何炫技,甚至也不是有些人心中‘最好的’,但卻是最深刻而平衡的,每一首曲子的結構線條都被他解析的無比清晰,每一個音符都被他打磨得閃閃發光,每一句樂句都傾注了他滿腔的熱忱,這套超技後來被公認為權威版本,大概也是因為阿勞的演繹不但精準,且理解最為深刻,十分感人吧。

狄雲也被這種師生間互相理解和奉獻的情誼感動了:“您能與他有這段相遇,真的太好了,能夠見到您這樣偉大的人,對阿勞大師固然是一種幸運,對您來說,也是一樣吧。”

李斯特道:“當然,我從來沒後悔過與他相遇……但……”

“但?”

“我真是受不了他了。那套超技錄完後,我都快被他感動到飆淚,結果後來他一見我就滿臉懺悔,你能想象嗎?一個七十三歲的老頭,滿臉‘請老師原諒我吧’的懺悔啊!”

“額……這是怎麼了……阿勞大師的那套超技,可是被公認為世界最權威的版本啊!他足可驕傲了!”

“因為他覺得其中兩首比較難的曲目,《瑪捷帕》和《鬼火》,因為他的技術支持不夠,所以彈砸了,因此每次都要懺悔‘那是我一生的汙點’!”李斯特扶額:“我對他說他已經足夠好了,可他卻一直念念不忘此事,幸好後來遇到的一個少年拯救了我……不然他對《瑪捷帕》和《鬼火》的碎碎念就像個咒語似的在我心裏總是揮~之~不~去!”

“阿勞大師對自己要求太嚴格了。鬼火對於七十三歲的高齡來說……他已經出乎意料的優秀了吧!那後來拯救了您的少年是?”

“哦!就是我們初次見麵時,我說過的,那家夥和你一樣,剛見我就嘀咕‘為什麼來的不是肖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