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建議:“等回歸到音樂世界的中心,再來主張你的美學,那時想必就會有更多的人願意聽你說什麼了。”
可是齊夫拉卻絲毫不為所動。他麵對這種與生俱來的種族歧視與鋼琴詮釋風格的偏見沒有選擇退讓和迂回……他照直的向橫立麵前的豎壁撞去,用更讓人眼花繚亂的超絕技巧,在那嚴肅過剩的冰冷世界裏固執的開出一片豪華而絢爛的花朵。
甚至在不被欣賞的情況下,依然獨自坐在錄音室裏,錄完了李斯特鋼琴作品集——即使隻是錄音作品,他也拿出了和現場一樣的熱情,使用了無比輝煌燦爛的技巧。而在當時的環境下,這樣的炫技若在現場演奏時出現,或許還可以讓聽眾直觀感受到指尖絢舞所帶來的美感,但錄音裏這樣做,就無可避免會受到‘過於炫技’的差評了。
然而,一直飽受攻擊的齊夫拉是真的不知道這一點嗎?
那就是他的性格。李斯特說。或許在更寬容的環境裏,他才有調整自己的可能吧。可在當時,他是在貫徹自己的‘美學’。他是用自己燦爛技巧所織就的繁花美景,向‘主流美學’做出了回答:不論你們如何攻擊、偏見、歧視,我的答案依然是——我覺得這樣才最美。
就算過於苛刻的世界將他這個‘離經叛道者’排斥到了邊緣,在那邊緣的縫隙中,也能看見一樹繁花孤傲盛放。
縱然無人知曉。
後來,齊夫拉在當時看來過於固執的錄音已經成了李斯特音樂的重要成就,他超絕的技術與純真的藝術追求,也讓越來越多的人感懷、讚歎,也因他那炫到極致的美技而被稱為‘李斯特轉世’。
“可是如果他的姿態肯再柔軟一點,也未必就融不進當時的音樂中心,”李斯特歎道:“那會喜愛他的聽眾還是很多的,隻是攻擊他的人才具有更大的話語權。”
☆、7:
7:
“那後來您還勸過他嗎?”狄雲聽入了神,暗暗心想,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去聽聽齊夫拉的錄音(當時國內資訊太貧乏了,對這些大師的報道也不夠多)。
李斯特愣了愣,才笑道:“他固執貫徹自身美學的姿態是何等高貴,那戰鬥到底的氣勢又是何等感人,我為什麼要阻止他?我對他說,來吧,就讓你的美學和我的音樂一起作戰,將他們的世界擊潰吧。”
……我差點忘了這大神自己就喜歡炫技,怎麼會不同意齊夫拉炫呢……何況齊夫拉還炫的那麼狂!
“還有阿勞……唉,阿勞。”張揚的李斯特說起這位,居然露出了‘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這讓狄雲感到好奇。
阿勞是比齊夫拉更加出名、也更受到普世推崇的大師。同時他也是李斯特的一位學生的學生,可謂‘根正苗紅’。李斯特願意見他簡直太正常了,可是為什麼李斯特的表情那麼……古怪呢?
狄雲忍不住問了。
李斯特捂著臉道:“阿勞,在你們這個‘世界’裏,算是我相處時間比較長的了。他從他的老師,也就是我的學生那裏,繼承了我的音樂理念,所以我反而不怎麼指導他……他已經足夠好了。”
有段時間,阿勞專注貝多芬等曲目,李斯特為了不幹擾他,就悄然離去了。等到有一天,他再次聽到了熟悉而強烈的聲音,知道是阿勞在呼喚他,李斯特毫不猶豫的再次響應了。再見到阿勞之前,李斯特心裏也有點好奇,算算時間,現在的阿勞已經七十三歲了,這個時候為什麼再次召喚他呢?
現在的鋼琴家,一般都是十幾二十幾歲時喜歡彈李斯特的曲目,因為張揚、明亮、華美,正適合鮮衣怒馬的少年炫去風流天下。而到了中年,基本都會轉去鑽研更厚重一些的如巴赫、貝多芬。更別說人到晚年了……那時手指和反應都跟不上,就算重新愛上李斯特,也多半沒法彈他那些難得要死的曲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