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然能記得,那個穿著描有合歡花圖案的春季和服的高貴瘦削的夫人,拉著她的手,在八年前三月三女兒節的晚上,走到這個茶屋女主人的麵前,鄭重其事,將自己所有的秘密委托給她。
她記得,茶屋女主人的愕然。
還有她同樣鄭重的承諾。
那一晚,這個圓臉的和藹婦人,遞到她手中的那一把金平糖,微微苦澀的甜蜜,被連同那些秘密,埋入了她的記憶,刻入了她的血液,在她的靈魂深處,留下了深深的印記。
她感謝她——自始至終,對這些秘密,守口如瓶。
更遠的地方,一輛普通的家用車中,同樣有著藍紫色眸子的女孩,將冰冷的視線,穿過淺褐色的樹脂鏡片,投到“淺沼茶屋”的招牌上,然後反射到茶屋前離去的兩個男人的背影上。
嘴角是扭曲的上揚。
“找不到的話……算你積陰德。”將對神明的敬奉拋到腦後,斷續的字句帶著不屑的鼻音。
突然,她的眼睛定格在槐樹下那一抹黑色的影子之上。
眯起了眼角。盯上了獵物的豹。
汽車發動時的引擎聲,蓋過了喃喃低語——“你最好不要多此一舉,‘妹妹’。”
(皇帝生日文)冷海童話(Part23)
5] 觀月垂頭喪氣地在“冬屋”的庭院裏來回徘徊著。紫藤從花架上垂下發出了嫩芽的枝丫,掃過他蜷曲的紫黑色頭發。紫花地丁從院中老合歡樹的樹痂中鑽出來,一上一下的兩株,開始綻出稚嫩的紫色花瓣。
他突然就想起了川端康成的《古都》中那一句話:“上邊和下邊的紫花地丁彼此會不會相見,會不會相識呢?”
毫無緣由地,覺得挫敗和悲哀。
“你還好吧?”黑色的長發在他的身邊揚起,擦過他身畔的,是略顯硬質的風衣的布料一角。千尋,或許是第一次,對他如此友善地關懷。
苦笑。自己的不佳狀態,已經明顯得讓她也開始覺得應該“人道地”關心一下了嗎?
“我沒事。”觀月側過頭,看著身側比自己略矮的少女的眼睛,“一無所獲,你那邊查得怎麼樣?”為了提高效率,分開行動查找蛛絲馬跡,無疑是最便捷的途徑。
默然的搖頭。
情況都差不多。
或許……應該試著,去那個叫“阪神”的賭場老板那裏,問一下呢?觀月的腦海中,反應出福山詩織的話。那一瞬間的黯淡,似乎……想要表明什麼事呢。
“我想去阪神的賭場看看,你一起去嗎?”觀月向著千尋伸出手去,紳士地邀請道。
“呃?”是千尋不理解地愣神。
用另一隻手卷著額發,觀月執意地似乎要千尋隨行。一貫自信的笑容開始蔓延:“現在我們不應該放棄任何一種可能性,不是嗎?”
或許是被那種自信的笑容所感染,或許是被那種執著的追尋所感動。八乙女千尋在短暫的沉默之後,將自己的手放到了觀月攤開的手掌中。
掌心的溫度包裹住了指尖的冰冷。
“走吧。”他這麼說道。
阪神賭場裏人聲鼎沸。附近的賭徒混混以及一些風評不佳的舞伎們,都趁著白天的閑暇時間聚在這裏。不大的地方,擺著兩桌麻將、一桌紙牌,還有一張圍滿了人的長桌上,是搖骰子賭大小的賭局。
因為是小賭場,人們隨隨便便地把幾百円的硬幣,到上千円的紙幣扔在寫了數字或“大”、“小”字樣的格子裏,莊家搖著手中的暗盅。每一次開盅,便可以聽到歎息聲、噓聲、歡呼聲和喝罵聲連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