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蔚藍的天際,默默地詢問……
4] “什麼?!您是說……百合子沒有女兒?”觀月看著麵前“淺沼茶屋”的媽媽桑,不可置信地問道。
“淺沼茶屋”是當年的藝伎花魁百合子出道時的茶屋,因此茶屋的媽媽桑福山詩織對於百合子倒是非常了解。
“那麼……她現在在哪裏?”同行的及川博之顯然也為這一消息所驚訝。震驚之餘,他顫唞著這麼問道。
掃了及川博之一眼,福山詩織無奈地聳聳肩:“你是以前百合子的客人嗎?可惜啊……她七年前已經過世了。肺癌……這麼可愛的一個孩子……”福山詩織的眼角旁皺起了蒼老的魚尾紋,那張滿是皺紋的圓臉浮起了可惜的悲憫神色,“如果早點發現的話……說不定,還能活下來的……”
及川博之猛地向後退了一步。他始終都沒有想到,當他以為可以再次見到當年那個穿著紅葉浴衣的美麗女子的時候,她卻早已無聲無息地去到了世界的彼方……連一點訊息,都沒有給他留下……連那帶著笑意的藍紫色眸子,似乎都在他的記憶中,開始模糊。
仿佛還不死心一樣,觀月繼續問著:“她……真的沒有孩子?”
“沒有啊。她是懷過孩子,不過剛出生就死了,嘖嘖……”福山詩織這麼說道,“倒是她很喜歡若山家的女兒。不過那姑娘是若山跟不知道哪個野男人生的。”
“若山是誰?”仿佛看到了一線曙光,觀月追問。
福山詩織的眼神開始變得鄙夷起來。她隨手一揮,仿佛要驅趕掉這個時節還沒有出現的討厭的蚊蟲,“就是若山鷺子啊,‘鬼女太夫’若山鷺子。”她說話的樣子,仿佛是在描述地溝裏的老鼠——大約是因為若山鷺子在花柳街的風評並不好,“喝起酒來不要命,又好賭,成天不務正業,也不會樂器和跳舞……她女兒也挺奇怪的,雖然長得挺漂亮,但是成天一副冷冰冰的臉,見了誰都不說話,真不討人喜歡。好像叫小千什麼的,真不知道百合子怎麼會喜歡那個孩子。哦,對了,那孩子跟百合子的小孩出生的時間差不多,百合子可能把她當自己的孩子看了。”
觀月似乎還想問什麼,但福山詩織打斷了他。
“年輕人,我知道你想問啥。鷺子也死啦!四年前喝得大醉,半夜裏‘砰’的一下心髒就不跳啦。鷺子的房子給拆了,否則哪有錢給她下葬啊。小千那一年考上了東京的高中,就走了,也沒回來過,反正這邊也沒房子住了。小孩子一個人在外麵估計也挺難的……”她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黯淡。
“如果你實在想要知道鷺子的事情,還是去問阪神家的賭場老板吧。”
線索完全斷了。
觀月的臉雖然很平靜,但眼中的失望卻掩飾不去。不知為什麼,他覺得自己沒有哪次,像這次一樣,出奇地想要追尋一點什麼,甚至完全失去了他本來的冷靜。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要把一些曾經在不經意之間接觸到的片斷拚接起來,但又不知,是哪些片斷,該如何拚接……
倒是及川博之,在短暫的沉默之後,向福山詩織道了謝,轉身離去。
或許是接受,或許尚未接受,但他的貴族教養,讓他不會在人前喪失風度。他隻是把深沉的悲哀和或許尚且存在的些許的希望,深深地埋入眼底,刻入心底。
這就是他與現在的觀月初的差別。
成熟與不成熟的差別。
遠遠的,在“淺沼茶屋”側前方的槐樹下,轉出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身影,向著轉身進入茶屋的福山詩織的背影,點了一下頭,仿佛是在感激。冷淡的麵容上,藍紫色的瞳孔,浮出一絲哀傷的淺淺笑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