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當那個身影遠去不再,是這一句承諾,支持他,慢慢地在黑暗中前進。
他相信,在時光的盡頭,那一抹熙微間,有她在等候。
不二匆匆的步伐擦過街頭人群的紛擾,白色的圍巾仿佛是被風揚起的雪,純白中帶著一分即將離去的脆弱。他的手中,緊緊地攥著他銀色的手機,屏幕在不同的轉角處亮起,接連而來的message告訴他下一個方向。
他就這樣,在聖誕夜的浮華背後,匆匆地趕去一個不知名的目的地。
隻為了每一條message之後的署名,總是那四個讓他魂牽夢縈的字——蓮見七生。
最後的一個方向,指向一條不知名的黑暗小巷——一條在聖誕夜的繁華中,依然沒有燈光的小巷。
臨巷的防火牆在遠處奢靡的霓虹背後暗淡出黑色的沉重,每一塊裸露的磚塊之間的泥土,都在訴說等待的悲哀。仿佛是一個被神遺忘的角落,孤獨地在這個世間承受混沌。
不二就站在巷口,手中手機顯示屏的冷徹藍光就是這裏唯一的光源。
因為過於在意的心情,所以他竟然連究竟走到了哪裏,都沒有注意。
他隻是走進去。
用他的每一步,去丈量希望的長度。
風,呼嘯過寂寞的聲音。隱隱約約的鍾聲,是聖誕夜的回音。
整條小巷,隻充斥著不二一個人腳步的跫響、呼吸和心跳。寂靜,仿佛整個世界都不複存在,隻餘下這條小巷,沒有盡頭,一直通往寂寞的三途川——而彼岸,是蓮見七生在等待。他這麼相信著……
當黃泉的風卷起三途川的浪,當地獄的火包圍彼岸的曼珠沙華——是突然襲來的身體的痛,和無法遏製的視線的模糊。
在不二有能力拔出纏在腰間的軟劍的前一刻,臉畔的勁風已經告訴他:來不及了。同樣的速度,同樣的敏捷度,同樣的力度。
然而卻是一對二的局麵。
然後是小腹被踢中。意大利皮鞋堅硬的鞋底,與柔軟的腹肌碰撞時,傷痛已經顯而易見並且在所難免。
不由自主地抱住腹部跪下去,彌漫在不二喉頭的是混合著甜與苦澀的血腥味。
輕輕的皮靴叩擊地麵的聲音,停駐在離他不到三十公分的地方。睜開眼,與冰藍色對上的是火紅色的鞋麵,從腳尖開始,一直緊緊包圍,蔓延到膝蓋上方的火紅色,就仿若是用黃泉中最鮮豔的彼岸花所染出的血色。
不二艱難地抬起頭,那雙長靴的主人半跪下來,居高臨下地注視著他,冰藍色的眼睛。那如血如火的紅色,在藍色中,映成一片迷離的紫色,為蓮見七生的眼睛披上一層昏暗神秘的色彩。不二看不清,那迷離背後的感情——是憐憫、是嘲諷、是無奈、是傷感、是不屑、是懷念、是懊悔、是遺忘……
或者,是愛;或者,是恨。
“七生……”是不二從哀傷中抽取的記憶。
“不二。”是蓮見從記憶中過濾的無情。
“太好了……你,還記得……”是不二從痛苦中撕裂的欣慰。
一瞬間或許滑過的動容,被黑暗無差別地吞噬,隻留下蓮見七生無語的揮手。
血紅的靴離開,在不遠處的廢建材堆上,搖晃——搖晃出一片沉淪。取而代之的,是兩張並不算特別熟悉的臉——忍足侑士和切原赤也。
沒有火光,也沒有硝煙。
隻留下痛苦的悶聲不語,以及無言的踢打。一個人的無動於衷和兩個人的冷血無情,最終的結果,都隻是從內到外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