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現在的觀月,不是像個憂鬱小生,就是時常地易怒--過於明顯的失態。
就像早些時候宍戶亮來取單車時一樣,已經是淩晨一點半了,連鳳長太郎那麼靦腆的孩子都在約會,而觀月初卻獨自窩在隻開了一盞台燈的事務所辦公桌前,將自己埋進厚厚的法典,手邊是一杯早已沒有了熱氣的清咖啡。
就算不約會也不待在家裏,像他這樣從教會學校畢業的人,聖誕夜也該到教堂度過,而絕對不是在冷得要下雪的日子,躲在連暖氣都沒有開的辦公室裏,與台燈法典以及自己的影子為伴,喝一杯已經冷掉的咖啡。
“在這裏幹嘛呢?”宍戶亮刻意用輕鬆的語氣說道。雖然他神經大條,但他不是不會察言觀色的人,觀月的不在狀態他看在眼裏,同樣的,作為搭檔,也暗暗地焦急。
觀月的眼神有些飄忽,連一向整齊的頭發都有些淩亂。他抬起頭來,勉強地微笑:“沒事……反正在家也睡不著,就過來看看聖誕節以後要做的案子。”
宍戶亮略略踏前一步,卻又最終覺得無言以對。他止住了步子,隻能說道:“那我出去了。三點多我回來跟你一起看。”雖然不放心觀月,但現在約會比較重要。他隨手替觀月把暖氣和日光燈打開,“不用替我省電了,小心別凍感冒了。”
觀月的目光有些閃爍--仿佛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他低下頭去,重新把眼睛似乎放在了案卷和法典上。輕輕的聲音從宍戶亮的背後飄來:“亮,謝謝……”
“嗯。”簡單地答應了一句,宍戶亮走了出去。或許,這也算是兩個人的默契--從不去打探對方真正的想法除非他自己說出來。
現在宍戶亮就站在事務所的前台。這個時候,連樓道裏都隻有應急燈偶爾的閃爍,辦公室裏,也是一色漆黑的冷清。
沒有燈光,不論是日光燈的冷白或是台燈的暖黃。
空氣就像室外一樣冰冷,無聲地證明暖氣早就被關掉了。
沒有任何生氣--不管是人或是影子。
法典和案卷被整齊地放回到了架子上,泡過咖啡的觀月的馬克杯已經清洗幹淨倒扣在杯架上,幹燥得沒有水珠滴下,說明杯子的主人在很早之前就把杯子洗幹淨放在這裏了。辦公室裏所有的東西都放置得有條不紊,是觀月一貫的風格。
幹淨得……仿佛淩晨一點的那一切,都隻是一場夢境。
或許,從來沒有人,在聖誕節的淩晨,在這個事務所裏出現過。
“已經……回去了嗎?”宍戶亮不確定地自問。不打招呼就走不是觀月的風格,至少,也會留下一張便條在顯眼的地方。
於是撥通觀月家的電話。
電子答錄機的聲音--熟悉,卻有著公式化的程序--“你好,我是觀月初,我現在正在事務所,有事請留下姓名和電話號碼,我會盡快回複……”
把聽筒放下,宍戶亮的心裏,不安開始蔓延。
“至少手機還應該開著吧……”他知道觀月有兩隻手機,一隻隻從早上八點開到晚上十點,作為聯係業務用;而另一隻手機,知道那號碼的人很少,隻有親朋好友能夠通過那隻手機二十四小時隨時找到他。宍戶亮抱著一份惴惴不安的心情,撥通了那個號碼。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Sorry,the……”電子女聲傳來,冰冷得了無感情。
宍戶亮在冰冷黑暗中坐下,電話聽筒從桌上掛下來,聽筒線彎彎曲曲如同藤蔓攀援在寫字桌邊。聽筒與桌壁敲擊出空洞的“叩叩”聲。
“初……你上哪裏去了?”
11] “我等你。”時間倒帶,仿佛回到多年前的某個昏暗的午後。女孩的金發在陽光垂死的掙紮中,迸發出耀眼的華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