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文靖[訥]構一樓,既成而落之,縱酒宴客,四顧惘然,若不豫色者。客征之,乃曰:“吾不察上棟直東鄰,是鄰代我受禍也。”亟更之,使東向,而南北其棟直。
劉憲副廷梅,聘婦胡氏,委禽而有父之喪。母蕭恭人,趣從俗成婚,廷梅不可。母曰:“吾惙惙,不能奉若祖父母,誰代吾奉者?”胡翁聞而遣女於歸。公謝弗成巹,已以孤而執喪;胡以女而主饋,養王舅姑焉。
言語
太祖既一海內,命周元素畫江山於便殿壁間。元素曰:“陛下東征西伐,熟知險易,請規大勢,臣從中潤色之。”上既援毫,揮灑既畢,顧元素成之。元素頓首謂:“江山已定,臣無所措手矣。”上笑頷之。
袁凱洪武中為禦史,上一日錄囚畢,令送東宮覆審,遞減之。凱複命,上問:“朕與東宮孰是?”凱頓首曰:“陛下法之正,東宮心之慈。”上善其言。
複見心,故元學士,元亡削發為僧,而髭髯如故。高帝時召見,怪問之。對曰:“削發除煩惱,留須表丈夫。”
國初郊祀文,有“予我”字。上怒,欲罪作者。桂學士彥良曰:“湯祀天,曰‘予小子履';武祭天,曰‘我將我享。'儒生泥古不通,頃上譴嗬。”上意乃釋。
太祖一日問朱備萬[善]:“卿家豐城,鄉裏人物何如?”對曰:“鄉有長安、長樂,裏有鳳舞、鸞歌,人則張華、雷煥,物則龍泉、太阿。”
施狀元槃在翰林,宣宗問曰:“吳下有何勝地?”答曰:“有四寺、四橋。”問其名,應聲對曰:“四寺者,承天、萬壽、永定、隆興;四橋者,鳳凰、來苑、吉利、太平。”
康對山嚐曰:“經籍,古人之魄也,有魂焉,吾得其魂而已。譬之酒,善飲者漉其醇,不善飲者啜其醨。”
費文憲[宏]雲:“觀書當如酷吏斷獄,用意深刻,而後能日知其所無;記書當如勇將決勝,焚舟沉爨,而後能月無忘其所能。”
世宗入繼大統,方在衝年,登極之日,袞衣曳地,上數俯視,不悅。楊廷和奏雲:“陛下垂衣裳而天下治。”
嘉靖初,講官顧鼎臣講《孟子》“鹹丘蒙”章,至“放勳殂落”語,侍臣皆驚。顧徐雲:“是時,堯年已百有二十。”
馮南江係獄論死,行可年甫十四,日哭長安街,攀貴人輿訴之。俄方相獻夫至,問:“汝父何在?”行可曰:“朝廷且殺諫臣,而宰相不知,尚謂國有人乎?”方嘿然。
嘉靖南郊創圜丘,汪鋐請概遷禁垣外塚墓。帝不忍,限止一裏之內。宗伯張潮言:“一裏之內,家不下萬餘,倘於瞻對無妨,悉容仍舊。”執政者許為褻穢圜丘,潮曰:“在圜丘似褻,然天無不覆,即遠遷,何所逃?”詰者語塞。
會稽守擬築禹廟,山壟延袤十裏,民皆驚愕。汪清湖曰:“論平成之功,殫一方財力,不以為泰。然茅茨土階,盡力溝洫者,豈忍為此?”役遂寢。
陶文僖[大臨]嚐曰:“學有根,室有基,不實則欹。”又言:“善猶水也,為之先者源,為之後者理;始而濫一觴,終而潤九裏。”
何良俊雲:“六義者,既無意義可尋,複菲言筌可得。索之於近,則寄在冥漠;求之於遠,則不下帶衽。”
朱恭靖[希周]為南塚宰,當考察南科,無一人去者。或以為私,公曰:“一曹皆賢,使必去一人以為公,萬一皆不肖,亦姑去一二以塞責乎?”
陸太宰光祖,初令濬,有富民枉坐重辟,眾以嫌莫敢白。公至,破械出之。台使者以為言,對曰:“當論其枉、直,不當論其貧、富。果不枉,夷齊無生理;果枉,陶朱無死法。”
吳疏山[悌]令宣城,以縣歲輸於郡,吏多索羨餘。悌立守,左吏敲兌,白郡守請增。守側立睨視,曰:“未也。”悌曰:“某立自正,故見其有;公立自邪,故見其無耳。”守慚。
有謂山西紫碧山產石髓可益壽,中官求之,經年不可得。按察王維,令民取小石相類者以進。中官怒謂其偽,且以書記可驗,那得雲無?維曰:“鳳凰麒麟,不見書記乎?”
給事薛畏齋,自言平生受益者三:一曰貧,二曰病,三曰患難。貧故知節用,病故知保身,患難故知處世。
烈宗一日夢兩日並出,問群臣主何祥。群臣莫能對,周陽羨[延儒]曰:“應在東宮。”上大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