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德行下(2 / 3)

朱升篤厚人理,愷悌無惎,刊夷町畦,兼容諏劣,有大賢之度。

董三泉仕宦十年,布袍革靴而外,不蓄他物。遷蓬州守,諸子請曰:“平生誌節,兒輩能諒。一切生事,不敢少覬。顧大人年高,蜀多美材,可預為計。”公頷之。既致政,諸子迎之,問及曩語,公曰:“吾聞杉不如柏。”諸子謂當有柏材,公笑曰:“茲有柏子在,可種之耳。”

文待詔性不喜聞人過,有欲道及者,輒亂以他語,使不得言以為常。俞中丞[諫]一日過文待詔,見其門渠沮洳,顧曰:“通此者若幹,堪輿言當第。”待詔謝曰:“公幸無念渠。渠通,當損傍民舍。”異日,俞公悔曰:“吾欲通文生渠,奈何先言之?我終不能為文生德也。”

憲副黃卷解職,田間俾家眾耕作,身與其配操忤臼,炊釜作食,躬荷而饁之。

中丞宋邦輔既歸,杜門掃軌,課子躬耕,夫人親餉。有司或有饋,卻之曰:“某德未至於可養,貧未至於可周,受之無名。”

張永思少失父,獨與母居,年七十猶定省如兒時。夜置褥母榻下,一聞罄欬,蹶然起,未嚐一夕入內。有司與之厚者,間有饋。曰:“非但仆所恥,亦老母所羞。”

楊禦史爵,周給事怡,久係詔獄。已而上聞空中神語,乃詔出之。爵歸,怡使人問之,因遺金四兩。使者至,見有鋤菜於野者,問之,爵也。乃出書、呈金,爵曰:“主安得此,毋乃改其故乎?”使者以貸告,乃受之。

朱邦憲父守福州,其故吏後來官雲間,欲為邦憲買田宅,邦憲輒不肯。邑令日造請其廬,歡飲,欲請間為壽,不敢發言而止。令死,邦憲經紀其喪,千裏還葬。

廖廷皓母采蔬於圃,為虎所攫,皓急追及之,抱虎頭,且泣且訴,願以身代。既以拳入虎口,母遂得脫。

江山何宗道,有至性,精名理。嚐有盜夜入其室,宗道心覺其人而不呼。將取釜,始言曰:“盍留此,備吾母晨炊?”盜赧然,盡還所竊,大呼曰:“盜孝子不祥!”自是,其人不複為盜。

程文純仕宦四十年,始終一德。致政歸,與昆季共居處。獨所宿樓居,兄子複鬻其半。文純作籬自障。嚐自吟詩曰:“風雨半間樓。”

萬宗伯士和為令時,嚐無禮於直指。直指銜之。及案粵,欲巧詆以法。悉取諸錢穀籍,稽其出納,無所得;則搒掠管榷吏,欲誣引公。吏死不承,已而曰:“有之。”直指喜,詢之。對曰:“萬公無他,自不合飲吾粵地一勺水!”

李椽學梅母喪,廬墓三年,獨棲林莽間,苦貧,日拮據生理。出必返,雖深夜亦然。一夜至溪滸,暴雨溪漲,不可渡。乃持蓋立溪上,望墓踴號,曰:“兒在此!”如是達旦。又大雪,鄰裏意椽苦,或他往,深夜往瞷,席槁臥雪中,沒不可辨。環視久之,始見雪中隱隱一髻。

卜者袁景休能詩,而死無子。夫婦寄棺蕭寺旁,上雨旁風,暴露十年。其友林若撫草疏告哀,莫有應者。閩人林古度,取一折扇,畫兩棺貯荒室,而題詩其上,俾寺僧為募。新安程月樵見而慨然出資,以庀窀穸。

林隱士春秀,號雲波,家貧,嗜酒不能得。其友鄭鐸,多良醞,日呼與飲,醉輒狂不可製。鐸度其飲戶,為製一壺,鐫“雲波”二字。至則飲之,三十年如一日。

沈征君[壽民]高操絕俗,義卻饋遺。弘光鉤黨之獄,楊宮允[昌祚]為濟百金,資其患窘。宮允晚歲,亟貸償之。宮允曰:“向君非有丐於我,我實急君;今我即多故,豈複計此?”征君謂門人曰:“不及今酬之,後此將誰致?”又少時他所嚐與居間者,其人貧,亦鬻產代之,曰:“向者,彼以我故也。”有涎征君易與者,脅其賠累。沒齒窘窮,終弗與校。

征君改革後,晦跡蘭溪,躬自刈種。歲侵,炊煙時絕,麥爛浥不堪食,甘之怡然。蘭令季君亟訪之,屏騶徒步,始得造廬一麵。欲買田畝、構書院居之,皆謝不可。令不得已,托邑人祝生餉米豆。受而發之,有白金二百,乃以半畀祝、以半置屋隙草間。後有親黨將謁令,乞書於征君,指草間金畀之。

補遺

劉仁宅是忠宣父,以楊文定舉為禦史。文定歸裏還朝,道華容,便相造。見忠宣方幼,問:“汝父安在?”對曰:“在道中。”曰:“母安在?”曰:“鄰家治麵。”文定起,遍視家所有,遂援忠宣達寢所。見床上惟蒲席布被,喜曰:“所操若此,不負禦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