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2 / 2)

凱迪拉克、奔馳、寶馬、保時捷、富康、QQ、大眾……私家車、貨車、客車、公車、的士……所有的車此刻都泥足深陷在這個嘈雜的車流中,不論是時速可以飆到410公裏的跑車,還是撐死了隻能勉強躍上175公裏的蹩腳車,此刻,它們的速度都是也隻能相同。

俞偉嘉想:上帝,果然是公平的。

其實,死神又何嚐不是公平的?無論貧富貴賤,最終,都不過是天地間的一抔塵土。隻是,或早或晚罷了……

俞偉嘉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濃密的睫毛微微翹起,投下一片欲蓋彌彰的哀傷。看了看腕表上的時間,蓋上漸漸轉冷卻一口未曾動過的咖啡,隨手丟進不遠處垃圾桶內,俞偉嘉穿過天橋,沒入人海。

如果,五百年前的回眸才能換來今世的擦肩而過,那麼,一個橋上、一個橋下的露淺緣分要修多少年呢?

無緣對麵不相識。老祖宗留下的話誠不欺人。

第二道:雁杳魚沉

“嘉嘉,你是什麼時候走上搞行為藝術這條不歸路的?”玫瑰坊內一個露天咖啡吧,陳豫曦猶抱琵琶狀扯著西裝領子半掩著臉,試圖擋掉四周以他們這桌為中心的視線輻射。⑤思⑤兔⑤在⑤線⑤閱⑤讀⑤

而罪魁禍首俞偉嘉則完全沒有自覺地半靠著藤椅扶手神遊太虛。陳豫曦怒了,伸腳踹了她一下,總算將她的神誌喚了回來,“啊?什麼?你說什麼?”

陳豫曦指了指俞偉嘉的腳,俞偉嘉低頭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茫然問道:“怎麼了?”

陳豫曦以手撫額,覺得有些無語得頭痛,“我不知道你們星球的鞋襪是不是論單隻賣的,但是至少我們地球上不論鞋子還是襪子都是按雙賣的。所以,作為一個地球人我給你的建議是‘入鄉隨俗’。”

俞偉嘉今天穿了一條[eni:d]的灰呢五分靴褲,配著條紋狀長筒及膝羊毛長襪,底下蹬著一雙今年流行的Aee漆皮高跟鞋,單就搭配款式來說沒有任何問題。但是,問題出在那長襪的顏色上,左腳是黑白條紋,右腳是藍綠條紋,更要命的是那鞋子居然也不是一雙的,左腳是一隻跟略細的黑色漆皮高跟鞋,右腳是一隻跟略粗些的灰色花格高跟鞋。儼然紐約街頭搞行為藝術的藝人扮相。

一個鍾頭前,俞偉嘉就這樣一副驚悚裝扮地一路吸引著無數視線長驅直入坐到了他對麵,當時同桌的畫商饒是見多識廣也一口被咖啡噎住,看他那要咳不咳的痛苦表情,陳豫曦在深表同情的同時又不免奇怪地聯想到:要是這畫商咳嗽的話,那口咖啡是會先從他鼻子裏噴出呢還是直接從他耳朵裏噴出來?都說七竅相通,為什麼可以順著氣管往外噴的東西就不可以順著耳道往外流?不過,讓他失望的是他的這個畫商朋友愣是梗著脖子將那口咖啡給咽了下去。

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大概就是像俞偉嘉和陳豫曦這樣兩個人。

陳豫曦是電視台一檔熱點欄目的藝術總監,俞偉嘉則是一個掙紮在商業和藝術邊緣的末流畫家,兩個人的相識緣於兩年半前的一次電視台以愛情為主題的欄目改版宣傳畫招標。

當時,被坑埋在近千幅五顏六色、光怪陸離競標作品中的陳豫曦一眼就看到了那幅黑、白、紅三色比照的畫,簡單,卻醒目。

畫麵的背景是一片夜幕深沉的黑色,無數白色的羽毛飄浮其中,顯得喧囂而迷茫。正中央繪著一顆紅色的心,恰到好處的鮮豔,仿佛觸手便可感受到心跳的餘溫,一片潔白的羽毛就那樣安安靜靜地躺在心底——晶瑩、剔透,每個末梢都繪製得細膩逼真,純粹美好得讓人覺得連多望一眼都是褻瀆。

這幅畫有一個簡單的名字——恰巧。

右下角題著一行娟秀的字:“這個城市漂浮著無數的愛情,而隻有你,恰巧穿過了思念的氣流落在我的心底,獨一無二……”署名——J&Y。

陳豫曦隻覺得心弦一動,當場拍板,“就是這幅!”一邊大手一揮吩咐助力約見畫作者詳談。

第二天,當踏入會客室一眼看見那個素衣飄裙、水樣發絲紛飛、靜美得宛如古畫中走出的女子時,陳豫曦窒息了三秒鍾,第四秒便決定此生非卿不娶。陳豫曦這人選女朋友有一個特不切實際的幻想——希望她像曹公筆下的林黛玉,柳眉攏煙、雨含輕愁,要的就是那股子“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的憂鬱和清高。而眼前的女子,無論從長相到眼神中飄忽的氣質都完全吻合了他心目中的女神。

陳豫曦心潮澎湃,表麵上卻裝得鎮定自若地上前和人握手,作自我介紹,言語間得知黛玉妹妹有一個很奇特的名字“俞偉嘉”,當時陳豫曦的心理反應和所有人都一樣:“魚”?“偉嘉”?怎麼聽怎麼像貓的食物。當然,他也隻敢心裏琢磨琢磨。而那畫上的署名J應該是“嘉”的首字母,Y估計就是“俞”的首字母了。之後,他才知道Y是另有其人,而此人正是俞偉嘉心底的那片羽毛。

因為這幅畫,兩個陌生的人相互認識了。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