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章 生死聚散(1)(1 / 2)

十月即將過去的時候,下了一場雪。

這場雪下得非常奇怪,以亂營街中軸線為界,東邊陽光燦爛,西邊則大雪飛揚。雪停之後,亂營街一半是幹的,一半是濕的。初雪很難站住,烏雲消散後,陽光普照,雪便很快鑽進濕地。

天有異相,必出奇事。

建築承包商謝大年,就是在這個落雪天的夜裏,被人殺了。

謝大年被殺現場在相鄰的西陸街他的寓所。那個大院叫南冠園,曾是清朝一個遣官消夏的別墅,有許多古木。後來被一個俄商接手,蓋了許多俄式洋房,用作貿易圈。後來又作了領事館。很是經曆了一些滄桑。

這個古木參天的大院子所以叫南冠園,和當時遭貶謫的遣官的客思鄉愁有關,據父親講,這個遣官是嶺南人,曆經幾個月的逆旅顛簸到了新疆,任一個無關緊要的閑職,於是看中了遠郊這個有古木流泉的地方,蓋了幾間草廬。大約取了“西陸蟬聲唱,南冠客思深”裏的意味,將這荊藜草廬命名為南冠園。後來一直沿用,以至許多年後形成的這條街,也隨了當時的遣官用意,被有關部門命名為西陸街。

謝大年被殺的消息,是父親告訴我的。天氣冷了,我到家裏去取幾件寒衣,父親神色慌張地對我說,剛接到戴明理的電話,謝大年在家裏被人殺了。凶手好象在找什麼東西,把屋裏翻得底朝天,但有些值錢的東西卻沒有拿走。包括少量的現金和首飾,謝大年被殺之前,妻子到關內旅遊,因此案發時家裏沒有其它人。

父親又通知了馬萬山,兩人趕往西陸街,和戴明理,藍承祖等人會合。

這是李薊南和藍承祖闊別三十年後的第一次見麵,因為死者是同年級同學,兩人都神情嚴肅,隻緊著臉握了握手,沒有交談。四人和另外幾個謝大年的朋友,被攔在大院門外,隻能遠看謀殺現場。許多公安人員在謝宅進出,周遭都被嚴密封鎖。

大約兩小時後,謝大年的屍體才被抬出來,裝進救護車。警車和救護車開走後,仍有兩三個幹警在謝宅留守。戴明理認識其中的龔固球警官,就上前詢問詳情。龔警官是個業餘文學愛好者,發表過一些公安題材的作品,得到過戴明理的幫助。知道死者是戴老師的同學,介紹情況就很詳細,很有耐心,而且提出了幾個疑點。

從現場看,作案者是三個人。一人實施凶殺,兩人守在窗外。

守在窗外的兩個人,同時還闖進與謝宅相鄰三十米的另一家。這家的主人是一對退休的老教授,三個月前帶著孫子回浙江金華老家了。案犯早偵知空宅無人,在屋裏翻找財物,十分從容。與謝宅裏的大翻亂翻不同,案犯在這家的翻找重點是錢財。據老教授的兒子講,教授走之前,所有現金、存折、國庫卷,金銀首飾全都裝進保密箱,寄存銀行。但教授兒子帶女友在此幽會數次,在臥室抽屜留下一百八十元現金,被案犯拿走。被偷走的東西,經教授兒子清點和回憶,主要有:手提電腦一部,一個精致袖珍集郵冊。還有約一百三十枚毛主席像章。

教授兒子說,被偷的幾樣東西裏,其實最有價值的是那個袖珍集郵冊。裏麵收集的全是文革郵票。其中有一枚全國山河一片紅,一枚林彪手握毛主席語錄本站在毛澤東身邊的,尤其珍稀。

教授兒子說,這個袖珍集郵冊,也應該裝進保密箱存放銀行的,可能因為保密箱太小,放不進去,他父親就把它鎖進書房抽屜了。老人家可能心存僥幸,除了特懂行的集郵者,一般蟊賊,對郵票是不會太感興趣的。

龔固球說,根據老教授家失竊財物看,這兩個作案者可能也有收藏愛好,尤其可能是集郵愛好者。

他所說本案的主要疑點是:如果是圖財害命,為什麼老教授家一百八十元現金都被拿走,而謝宅並不難找到的千元現金卻沒有觸動?其二,凶手在殺害謝大年時,受害者進行了反抗,現場有激烈博鬥痕跡。後窗上的君子蘭花盆被謝大年作為投擲武器砸向凶犯,窗子是開著的,帶有鐵柵欄,另外兩個人就站在這扇窗外。如果是三個人共謀作案,為什麼屋內發生博鬥時,另外兩人在窗外袖手旁觀?其三,另外兩人根本沒有進入謝宅,從足跡看,事後逃遁方向也不一致,凶手從大院西側門逃走,那裏古樹最為密集,還有灌木叢掩護。另兩人則穿過謝宅窗後三角地,從院牆翻越出去,然後上了通靖邊街的便道。這兩個人非常狡猾,從便道走了不到二十米,就插進亂營鄉的曬糞場,嗅源破壞,警犬無法跟蹤。而那個單獨逃走的人,出南冠園西側門,就跳進南北流向的一條淺渠,也是難覓蹤跡。

聽完龔警官的介紹,戴明理獲準進謝宅查看,謝大年在臥室現場流下的斑斑血跡,觸目驚心,使他心情異常沉重,麵如死灰。老同學這樣的死於非命,正應驗了他的預感。從屋裏出來,他又繞到窗後的三角地,查看三角地形勢,這裏其實是謝宅和院牆構成的死角,除了幾棵上百年的大樹,就是野生亂長的小半灌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