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章 魔高一尺(1 / 3)

這一覺可能睡了四五個小時。

酒是醒了,已是黃昏時辰,頭木著,喝了一瓶礦泉水,起來到院子去。朦朧中想起了套間裏藍承祖和靈蘭的事,就上樓去看。

開了房間門,把西窗窗簾拉開,仔細偵查一番。和黎姨李薊南一樣,看不出他們做愛的痕跡,我不死心,不信他們會一點蛛絲馬跡都不留下。就開了大燈、床頭燈再仔細找,終於在枕巾上找到兩根金發,又找到幾根卷曲的毛,於是知道,藍承祖想做的事已經做了。

我把所有的燈都關了。在昏暗中呆坐,聞到充斥屋內的男女體液的氣味,從香風美雨中噴薄而出,很象是馬汗的味道。

聽到樓下有嘈雜的聲音,就快快地下樓去。院子裏圍著一幫閑漢,正在輪流舉那隻石鎖。羅流兒叉腰站著,看那些人試舉,個個都氣力不濟。一個黑影蹲在旁邊看,等那些人都試舉完了,黑影站起來,往掌心啐一口,說,“我也來試試!”

就拉開騎馬蹲襠的姿態,大吼一聲,一口氣舉了三十下,羅流兒就豎起大拇指,帶頭鼓掌,說,“行!這哥子好力氣,好力氣!”

那人扔了石鎖,拱拱雙手,說,“現醜了現醜了!不是肚子空著,兄弟我再舉十下二十下沒有問題的!”

說話聲讓我覺得十分耳熟,就湊近去看,我叫了起來,“陳旭東!是你嗬陳旭東!”

陳旭東看清是我,就伸手來握,說,“豹子,我該關三年的,減刑半年,提前出來了!聽說你在亂營街,就投奔你來!”

我說,“你出來應該先回家的,怎麼想起先來找我?”

陳旭東說,“我就是從那破家出來的,我爹不待見我,哥嫂也都煩我,想喝口酒,櫃子都上著鎖,防我象防賊似的。找不到工作,外邊看冷臉,回家看的臉更冷!我心裏真是冷透了,聽承頌說你在這兒,我就找來了,好歹你給我找個睡覺的地方,那個冰窖一樣的家,我是不會再回去了!”

我說,“東子,你還沒有吃飯吧?先跟我去吃飯,喂飽肚子再說!”

陳旭東說,“不瞞你說,早晨就喝了一碗苞穀麵糊糊,吃了一個饃,到現在還粒米未進呢,口袋裏又沒有錢,我見你第一件事,就是要吃頓飽飯!”

就帶陳旭東去崔生堂飯館,要了個大盤雞,兩個褲帶麵。兆裏親自端上桌。

陳旭東餓綠了眼,風卷殘雲一般猛吃。兆裏坐下,說,“這老哥真是餓壞了,這是兩三個人吃的東西,你一個人吃了,好象剛夠飽。”

陳旭東打著飽嗝,說,“你這大盤雞,天下第一!剛才隻顧了吃,怎麼沒有要酒?”

兆裏說,“豹子的酒剛醒,喝不得了,現在我閑下了,我要一瓶酒,陪你喝!”

陳旭東兩眼放光,說,“我出來十多天了,就饞一口酒,家裏居然撈不到喝,我陳旭東落到這步田地,真他媽的活著沒勁透了!”

說著眼睛就濕了,我說,“當初你和金毛、壇子,都笑我膽兒小,不聽我的勸告,非要搶那一把,還把人傷了,結果怎麼樣?金毛十二年,等出來也四十多歲了。好在你把白粉戒了,這兩年半大獄蹲得也值!”

陳旭東說,“從今往後,再沾白粉我是你孫子,那東西沾不得,誰沾上誰倒黴!”

陳旭東有酒喝,便把服刑期間許多奇聞軼事當談資,讓兆裏聽得津津有味,說是很長見識,讓陳旭東慢慢喝,慢慢說,酒不夠了,再要一瓶。

陳旭東服刑的地方在二百公裏地外的沙井子勞改隊。那兒是個大鹼灘,隻長葦子和駱駝剌,往北麵走幾公裏,就是古爾班通古特大沙漠。勞改隊在那兒開了一片地,挖了幾個魚塘養魚。所有犯人,都關在一個高牆圍起的大院子裏,中間一堵牆,隔開男監女監。每天的勞動是在車間機織毛衣、打扣眼、鎖邊。偶爾到田間或魚塘幹一次活,獄警荷槍實彈進行警戒,怕犯人逃跑或鬧事。

同監室住著八個犯人,都各有來曆,有強奸犯、盜竊犯、貪汙犯、販毒犯、搶劫犯,總之是各類人渣。關久了,就弄出許多奇奇怪怪的事,外邊世界的人,不身臨其境,絕對想像不到,人會扭曲變態成那樣。陳旭東憋悶久了,有兆裏和我這樣的聽眾,把自已這兩年多來的經曆,所見所聞,一一道來,聽起來煞是有趣。

陳旭東說,當年打劫傷人,金毛是主犯,他和壇子是從犯,判得輕些,他沒帶刀子,沒有行凶殺人,判得最輕。金毛十二年,在南疆沙漠監獄服刑,越過一次獄,又加刑一年。現在在沙漠裏度日如年,三十歲出頭,聽說頭發白了一半。陳旭東所以減刑,是勞動表現比較好,再就是同監的“小北佬”策劃越獄逃跑,他積極配合幹警,在魚塘的葦叢裏把“小北佬”捉拿,有立功表現,特為減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