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四、羅網已撒豈能收,三分笑意作懵懂(1 / 1)

墨染混在各房的子女中並不上前,小心翼翼地躲著想要混過去,說不準就是因為她一番整治才“氣”走了林墨頊,這時自然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千萬別撞在祖母氣頭上,否則當眾被責問,也不能支吾遮掩,更不能你來我往、話裏有話、暗藏刀鋒,隻好鬧個沒臉。

若是以往也就罷了,可現今西院的事還沒利落,她若失了威信,那便前功盡棄了。

幸而兄弟姐妹多,光是五房就三個妹妹,林墨珈正是討人喜歡的時候,咿咿呀呀很是可愛。這時候墨染才體會到府中各院拚命生孩的好處,可以在她不想露麵的時候遮一遮。

林墨琬站在墨染身側,悄聲與墨染說話,墨染若無其事地看著前麵,留心聽墨琬的聲音。

“三姐姐,二哥哥走了,二伯母不會逼急了吧。”

墨染亦是小聲回道:“暫不知底細,也莫胡亂猜測。”

墨琬輕輕點點頭,不再多言。

奇怪的是老太太隻是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頊兒那孩子倔,這是隨了林家的根,要獨自出去闖,嫌咱們安國侯府礙事,這小子......”

說著一陣輕笑,頗是無奈的樣子,就似林墨頊小時候長牙時和她要吃糖,她那時也是這副神情,心裏眼裏滿滿是對孫兒的喜愛,雖是嘴上說著數落的話,可分明是疼愛更多一些,隻是那時讓人心暖,這時便讓人覺得周身冷颼颼的。

廳堂中分外安靜,人人屏息以待,就連林墨珈咿咿呀呀的聲音都很小,忽而來了這麼一陣笑聲,令人實在不適,就連潘氏都微微縮了縮脖子,隻覺腳下一陣寒栗。

老太太既不願意多說,自然也沒人敢多問,大家便都勉強地笑了幾聲,裝出慈愛長輩模樣,而後互相對對眼神,都不再提這事。唯有葛氏未露一絲笑意,臉色很不好看,瞪著眼睛看坐在她對麵的潘氏,像是要將人生吞了一般。

墨染本以為這事就這麼過去了,不料卻單獨被老太太留了下來,謹慎上前與蘇夫人擦身而過,微微立住腳步側身讓路,瞥見了蘇夫人意味深長的眼神,三分告誡七分擔憂。

老太太讓碧嫻給墨琬端了一碗清淡的茶水,隱約可見一兩葉茶,色澤清淡翻綠,隻輕輕一吸氣,清香沁脾,果然好茶!

墨染淺淺嚐了一口:“金駿眉。”

老太太稍點了點頭,指指墨染旁邊的點心:“好茶需配好點心,你嚐嚐,這是小廚房今早上才做的,仿照京中頂好的酒樓臨波樓裏的點心做的,若是嚐著好,也就不必要外麵的點心了,自家做省事。”

“婚宴忙亂,進進出出的,何必派人去酒樓傳一趟菜?又不能讓酒樓的人送進來,府中人人好熱鬧,卻不防亂中生變,尤其是喜事,更要當心。”

墨染一聽便明白了,卻沒接老太太的話,嚐了一口點心說好,卻笑著反問:“二伯母不滿意府中的點心,特地讓人去酒樓訂的,是一片好意,也是為了喜宴的周全圓滿。我未經過這等大事,見識淺薄不知好壞,也沒嚐過臨波樓的點心,故而實在不敢妄言。況我隻能幫二位伯母和四嬸嬸做些小事,哪裏能做這個主?祖母還是同伯母們商議。”

老太太淡淡瞥了墨染一眼,深深忍下一口氣。她知道葛氏借婚宴斂財,也知道呂氏定是想逮住葛氏大的錯處再同葛氏清算,本想睜一隻閉一隻眼讓這事過去,卻因今早上林墨頊離家的事被徹底驚醒,從心底裏涼了上來,終於察覺到:若是再鬧下去定然要出大事。

她知道關竅在墨染身上,若是隻呂氏一人,哪來的這好算計?當然也少不了墨琬和墨憲的份,但鑰匙是墨染從她手裏要走的,自然是出力最多的人。

所以她才特地留下墨染,想借墨染的口將點心一事了了,既堵了呂氏一口氣,又提點了葛氏。一家人終究是一家人,錢財可分,內宅相鬥,各懷心思,這都尚可,唯獨這等關係到侯府臉麵乃至將來的大事,卻不可用來做爭鬥的棋盤。

林老太太想想又傷心,暗歎侯府不如往日了,人心不齊便是最大的禍患,遲早要散。

她看著這個言語乖巧,心裏玲瓏的孫女,麵上也是懵懂膽怯,做戲都做得這般真,再聽她句句不落下風亦不給人留一絲門路,真是心思好縝密,暗暗讚歎又歎了一口氣,笑看著墨染不語。

墨染被看得一滯,立時低下頭去,繼續扮乖巧,心中卻如琴弦撥斷一般,纏得分辨不清了,手也不住地撥弄茶碗,怎麼也猜不透祖母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