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小區灰撲撲的,樓房高度隻有三層,間距極近,牆皮脫落,周圍連個停車的地方都沒有,顯然不是有錢人的居所。

白雨寧突然問陳衍:“那喝洗潔精的老太太的後事怎麼處理的”

“沒處理。”陳衍說,“還在醫院太平間凍著呢。這對夫妻說醫院一天不賠錢,就一天不把遺體拉回去。”

“這就叫作窮生無賴,窮生奸詐。”白雨寧搖頭,“這兩人逼死了自己老娘,居然還想利用她訛錢。”

老小區房屋質量差不說,房型還不科學,衛生間都是暗衛,為了彌補采光不足和解決濁氣排放的問題,有些人家便在衛生間牆上開個小窗戶,裝上玻璃,通往樓梯道。

陳衍和白雨寧摸到醫鬧家門口,發現他們家衛生間上方也開了一個小窗口,從窗戶能看到燈亮著。

“什麼燈瓦數這麼高”白雨寧問。

“浴霸。”陳衍說。

“喲,來得不巧啊,打擾人家洗澡了。”白雨寧嘴上這麼說,卻徑直跑去敲門,邊敲邊喊,“有人嗎抄煤氣的!”

敲了半天沒人應,他問陳衍:“是這家嗎”

陳衍又看了一眼地址,說:“沒錯啊,是這家。”

“那怎麼沒人開門呢……”畢竟是來尋仇的,白雨寧擔心弄錯了。

正巧這時候有個精神矍鑠的大媽從樓上下來,披紅掛綠地斜挎著腰鼓,顯然是去跳廣場舞的。陳衍趕忙拉住她問:“阿姨,我們是衷濟……不對,人民醫院的,請問有一戶姓鮑的人家住這兒嗎”

大媽說:“哎喲!呸!就這家!缺德喪天良的!你們醫院怎麼還管他們呢讓法院來管啊!我給你們說,這倆公母不得好死!唉,我想起他們家老太太就心酸呐,以前啊,嘰裏咕嚕嘰嘰呱呱……”

十五分鍾後白雨寧終於插上了嘴,“阿姨,你跳舞要遲到了。”

“所以你說他們倆是不是不得好死!”大媽總結陳詞。

“是是是。”陳衍和白雨寧點頭。

大媽昂首挺胸,帶著盡情傾訴的滿足走了。

白雨寧抹去臉上的唾沫星子,繼續敲門。

門內依舊沒有反應。

“隔音太好以至於聽不見”白雨寧喃喃道。

他正要再敲時手機響了,原來是白希穀老先生飯後散步忘了帶鑰匙,被關在門外了,喊他回去送鑰匙。

白雨寧說:“我這裏有事啊,你到陳阿叔家玩一會兒呀。”

白希穀說:“你陳阿叔出去了,陳阿嬸在家裏開兩桌麻將,都是嗓音高八度的老女人,喧囂吵鬧聽著頭疼,我老人家要看書呀。”

“你回衷濟堂去坐坐。”

“衷濟堂今天晚上盤點,他們嫌我在那裏礙手礙腳。”

白雨寧還要推脫,陳衍對著電話說:“大伯,我們馬上過來,你在門口等等。”

白雨寧不甘心地問:“這就回去了”

“反正也沒人應門,等會兒再來也不遲。”陳衍拉著白雨寧下樓,把他推上了車。

兩人一去一來,又是將近一個小時。

時針指向晚上八點,醫鬧家毫無變化,浴霸還是開著。

白雨寧有些納悶了,心想這個澡洗得可真夠仔細。如今雖然氣溫還低,但畢竟已是開春三月,用得著洗那麼長時間麼也不怕搓脫了一層皮。◎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去敲門還是老樣子,沒人答應。

這家人有把外麵穿的鞋子脫在門口的習慣,白雨寧觀察那幾雙鞋,發現和他們離開之前的擺放方式一模一樣,連角度都分毫不差,那雙男鞋後跟上的一大塊爛泥也沒摳掉,顯然在這一個小時內沒有人進出過這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