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子撲到趙文剛的懷裏,撒嬌地叫了一聲:"奶奶--"
趙文剛一時淚流更急,摟著孫子:"悅悅呀,以後,你就跟著奶奶,奶奶一直陪著你,咱們絕不分開。"
言畢,淚如雨下。
小孩子抱住奶奶,哭喊道:"奶奶,我想爺爺--"
"孩子,我苦命的孩子......"
一時間,祖孫二人哭作一團。
楊元朝皺皺眉,雖然心裏也不好受,但畢竟辦事要緊,直衝英子使眼色。
英子連忙把兒子拉回到自己身邊,安慰他:"悅悅,聽話,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大人在商量事兒。"
楊元朝也勸母親:"媽,您不要過於悲傷,也不要擔心悅悅以後的發展,一切都有我和英子呢。眼下,還是商量正事要緊。"
趙文剛止住悲聲,抹掉眼淚:"說啥?"
楊元朝也因一時打岔,回想了片刻:"其實,我倒是挺擔心,夢省那地界兒的醫療條件不如北京。"
"不礙事。再怎麼說,人家那兒也有大軍區總醫院,還有百年曆史享譽中外的'華西醫大',應該不會差到哪去。再說咱也不是沒在那裏住過,一切都還挺方便的。"
楊元朝接著往下說:"這兩天,組織上就會來找您談家眷遺屬的困難和要求,您就把這個條件提出來,想必他們會同意,再說也不是啥難事,整個順水人情。"
"還有呢?"趙文剛知道兒子接下來要說什麼。
"您考慮,這時候提出京平的事,是否能給他多少減點兒刑?組織上能答應疏通嗎?"
這話算是問到節骨眼上了,當媽的嚴肅起麵孔,凝重地搖搖頭:"恐怕不會,你是不是考慮西寧以後怎麼辦?"
楊元朝點點頭:"這事我想過,作為京平的兄長,我們負責接茬兒照顧她毫無問題,但到底何去何從,還得她自己拿主意,您說呢?"
趙文剛趕緊吩咐英子,去叫西寧姑娘,待後者滿麵悲傷和淚痕地到來後,便把即將遷往夢省的事說了,然後問她:"閨女,你是願意繼續待在北京呢,還是跟我們一起去夢省?"
西寧姑娘夠直爽,當即表示願意留在北京。
"那可怎麼辦呢?"趙文剛把為難的目光投向兒子,"我們全走了,房子也要交了,你一個人今後可住哪兒呀?"
楊元朝把目光投向西寧,等待她的最終抉擇。
"不怕,我自己租房子住。"姑娘回答得很痛快,幹脆利索。
看來,這些年的京城生活已經使西寧姑娘愛上了偉大首都,離不開了。
事情就這麼定了,沒人再奢望請求組織上幫忙疏通給京平減刑,大家都知道,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況且也不是啥正當理由。再說,畢竟不屬於遺屬的正經困難和正當要求,因為家裏並不是沒子女在身邊伺候老人。
此外,關於已跟了楊家不少年頭的小保姆和大師傅老王頭的去向問題,楊元朝也相繼征求了他們的意見。
小保姆的態度很明確:"二哥,我本來就是從夢省跟你們來的,幫著照顧老太太,老太太去哪兒,我自然跟著。再說,我也是夢省人,幹嘛不回家鄉啊?"
年屆六旬的大師傅老王頭也夠爽快,習慣地用手在白色廚裙上擦抹著:"我老漢,當然也得回夢省老家啦。既然老首長沒了,也就沒理由再天涯海角地漂泊不回家鄉了。老二,你放心,我現在還能幹得動,等我啥時候動彈不了了,再說卸甲歸田、終老故鄉的事。"
楊元朝很感激老王頭,這些年來,為了伺候這個家,成年到輩子圍著鍋台轉,盡其所能,發揮手藝,貢獻不小,真誠地說:"王師傅,您放心,等您想養老時,就呆在我們家裏,由我供養您。如果您想要開個小飯店,我一定想辦法替您籌辦,保準讓您老人家吃香喝辣餓不著。再說,這裏畢竟離您老家要近多了,100多公裏遠,隨時都可回去省親,也方便不是?"
王師傅滿是胡茬子的嘴抖動個不停。
至於秘書、警衛和參謀等現役軍人的去向,就不是楊元朝所可以左右的了,均是在組織的人,身不由己,隻能聽從組織的安排和調遣。
離開北京時,楊元朝沒忘了辦一件事,特意去向籌辦喪事的部門要了一份參加追悼會的人員名單,並請一個專門負責登記來賓尊姓大名的年輕幹事幫忙,把其中來自夢省的那些人名特別標出來,然後揣進兜裏,以備將來啥時候合適了,自己有能力還人情債了,再向這些千裏迢迢趕來送父親上路的人表示最誠摯的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