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東浦暨吳安人雙壽序
上海趙翁於嘉靖戊戌為七十之年厥配安人吳如之而加二焉先是子成將歸為壽於誕辰以語其同年王子王子曰嘻夫禮行於朝而民若徳禮行於鄉而民肅敬禮行於家而民作孝黃唐養老之政邈乎罔質之矣記禮者率於虞夏商周詳焉而首曰有虞氏有虞氏則四代其昉也先王所以一庶政殖兆民風四國淑百世者皆於是乎基之是故其化逺其澤思於無窮則養老之禮隆之矣禮失而治衰故天下有遺年者於以期民之孝敬而若徳不亦難乎四代上庠更老之政後世既無以稽之猶幸或存者惟鄉飲禮耳然今之鄉飲非古也其輿合而齒尚蓋仿佛先王之意雲故賢者修之以式治眾庶則之而成教仁孝興行始乎鄉達諸天下繇此其訓也孔子曰吾觀於鄉而知王道之易易也不其然哉不其然哉然今郡邑不皆良大夫則鄉之舉也往往賓夫願人耄老而幾豆之或儒衣冠而閭市行者顧軒軒然西北位斯徳而齒者有不欲揖譲其間而其究亦為虛文耳矣夫老也養不於朝齒也飲不於鄉則孝子之欲親其親老其老者始各謀其時以為親壽而比黨之人因合會羞飲焉以重其年蓋朝失而索諸鄉鄉失而成之家其流然也矧今天子躬化導民明詔毎下輙求天下之老肉帛之而有司又時舉飲於鄉以祗徳意布常憲所謂朝與鄉之失殆稽古四代之政而漸〈氵複〉之矣又奚家焉之足雲壽矧今有位於朝者率以滿考或未滿考而天子下推恩之令例皆得封錫於其父母子成既有位矣而親之年適又相值也其尚冀朝夕獲封以為親榮昭天子之寵命而曷為以私是圖抑亦使裏有慕邑有漸焉家是以各親其親人是以無犯齒其無乃非飲食之謂嘻是教之寓也夫能不忘君寵忠也舉以榮親孝也有親親之教焉仁也一事而三物成謂此類也夫既趙子以請乃書而歸之
勅封孺人茹母楊氏七十壽序
餘觀天地之氣屈伸消息猶循環之無端故其散於萬物也厚薄盛衰遲速強弱亦雜出而不齊夫豈獨氣之不齊將造物者亦有所靳而不輕畀之以其全與抑亦使人有不可測者與故或厚焉而薄或衰焉而盛其遲速強弱也亦然有得失之機有終始之變語曰鬆栢之下其草不殖此得失之機也易有泰有否有剝有複此終始之變也夫寒暑晝夜自天地猶不能以常而況於人乎是故智士觀物而知微賢者持盈以慮逺不強其所不可齊亦不妄意於其所不可測而修已立徳以俟其自致則造物者之於我將亦有輔其所不能增益其所不足以厚吾終以大吾之所得者矣噫此果造物者之有意與抑其理然也吾鄉茹君節庵嚐以英才偉誌有聲庠序問比登甲科為名進士筮仕為良吏而棲遲於州縣之職藩臬之佐者若幹年不克竟其所施設窺其意常若有齟齬詆挫之疑嫉俗之憤而人亦數數為君弗平然至於今而君之家聲日益光大有孺人之壽考焉有三子之負荷焉有諸孫之繩繩焉則夫所以棲遲齟齬於君之身固造物者將有以厚其終大其所得而故靳其全示人以不可測者也夫以君之才力使少自矜飾或有所附離如今之人則其仕未必不即達其歸而休也未必若是遽然挾其能以與造物者爭衡則所謂天定勝人之說將必有在其身之不能恤又安能以其餘遺其身後而啟無窮之休耶信乎氣之所鍾必鬱而盛物之所虧必有待而完以吾觀於茹氏蓋鬱而有待者也其澤未艾也歲辛醜三子者民澤民望民瞻以孺人壽七十征餘文以祝餘聞孺人宦族子事節庵君夙有婦道又慈恵善訓諸子孫皆雍雍觀法其致壽考蓋又非偶然者故為書是說以歸之使知節庵君之善遺而孺人之得於天者方未已也
擬重刋文章正宗序
夫自孔子沒而斯文湮六經之道熄而微言絶數千百年之間所謂巨人宗工以文章鳴者蓋彬彬焉然而盛衰存乎運醇疵存乎道精粗存乎功則其髙下取舍殆有不能逃於尚論者之權衡矣今夫三代皆文人六經皆文法而君子以為不然豈非至文不華徳立而言該者哉是故其中粹以和其外燦以光不期於文而天下後世莫複以文爭雄焉自今觀之或播告以暢旨或敷陳以析義或紀載以該往或詠歌以揄情旨暢則民可明也義析則變可盡也往該則故可核也情揄則誌可章也然豈有意而為之哉如日月之光華如星辰之經緯繁麗如雲霞朝夕之瓌竒絢赫倏忽萬狀莫非自然而然故聖人之文天之文也乃若後世之所謂文者吾惑焉非絺繪藻飾悅耳目以為佳則或剽盜陳言熟爛可厭非窮探冥搜為荒唐不經之語則鄙俚而無足觀而不然者又或鉤章棘句竒澀聱牙險讋神鬼髙嫓皇墳務以劌目鉥心駭眩愚俗而實則假艱深文其淺近夫是以言愈工而道愈離作之愈多而不可以為文之正也豈六經之外三代而下獨無文乎抑亦氣運致然人不得而與也雖然河海之深挹流者不一源而取潤日月之照遡光者隨小大而皆明聖人之道猶之河海日月也故學術之士詞藝之賢以其明資博識宏才雅思操觚搦管亦往往而有得焉雖醇疵異致精粗靡一苟掇其精而采其醇要之不詭於六經雲爾斯於河海為正源於日月為正明而聖人之所不棄也然代存製作家傳簡冊汗牛塞宇實浩以繁懼覧者或昧焉矣迨宋儒真徳秀氏乃獨於茲而究心焉於是盡取古人之文自春秋以歴漢唐掇而采之於詩則又上及順則之謡解阜之歌以詩書所軼存乎古也序以世次體以類分而搃其凡例有四為辭之不可以已也故首之以辭命為議之可以見天下之心也故次議論為古記事之別有史也故次敘事為詩所以言誌也故以詩賦終焉夫則其辭命可以明民法其議論可以盡變效其敘事可以核故模其詩賦可以章誌四體具而天下之文無餘法矣而必皆依於古不繆於先王合於六經而庶幾哉為載道之作夫是以殊世並美異人同工麗而不靡近而指逺髙不淪於虛竒不過其則約而盡豐而弗餘一展巻而諸子心之精言之華皆於是乎在間又識其下方以明取舍之意而搃其集以文章正宗名焉於乎是可以見西山之用心矣曰宗者以見其猶日月之明河海之源曰正者以見其非旁流末光而天下後世之欲為文未有不由之者匪是悉邪也不可以為宗也是以至於今而業文者宗焉其利博矣顧其版久漫缺訛舛則亦未便覽觀遂出而重梓之而書其說以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