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中子曰吏而登仕非古也愚竊以為不然古之官人惟才是索不問其類雖以春秋戰國之敝而此意猶存故管夷吾取盜二人趙文子所舉於晉國之士七十有餘家皆筦庫也吏而登仕不猶愈乎後世有亷孝明茂之科至於品以中正製以策舉崇以生徒進士蓋其用重則其取嚴故非其類者徃徃見擯於流品所從來舊矣而非其類者亦輙謂清資要秩沒身不複可致多不自貴重顧借故士益尊而取之而用之其法益峻其指益嚴其雜流不得與士齒者獨吏乎哉然則吏而登仕猶古也其擯而不敘者非古也國家法古為治官人以才非類者多得效用故吏之仕其途稍廓焉予觀今天下之大若藩臬若州府縣其在州府若縣者又有若學校倉徼傳獄之微皆有吏其滿考無過者皆得至於京師其在京師若館閣以至於部府寺監凡設官之所又皆有吏其又滿而無過者則遂得官帶歸鄉裏計日而得官焉蓋其人非必雄俊明博苟僅如中人者他日皆一官也然予觀今之吏其自藩臬府州若縣學校倉獄傳而得至於京師者常什一其自京師若館閣部府寺監諸設官之所而得冠帶以歸其鄉裏者常什九何也譬如為山其功已半則必不肯舍其積年之勞而苟於一旦至於冠帶以歸其鄉裏而猶不得官者宜又寡矣此則猶一簣未成而棄之也而或者猶為之夫以積年勞之一簣未成而棄之其愚智可知也已故書之以為吏朂使無以非類自嫌以一簣棄成功也
老子煉丹圖序壽陳翁誌槐六十
老氏之說與吾儒異指而為長生久視之學者多祖之然古之所以長生久視者修其身而已後世乃有吹呴呼吸之法以吐故而納新又其後也則為黃冶變化陋矣黃治變化雲者今之所謂丹也吾鄉陳翁誌槐年六十適自江南來視其子戶部君於京師戶部君謀所以為壽因得所謂老子煉丹圗者夫老子信古之得道仁人長生而久視者然餘觀聃所論道徳五千言以及荘列諸子之所稱述皆修身之說耳今此圖一翁〈弁頁〉顙而孺子色凝然盤屈坐目光內注息深深若有所俟而其旁藥物水火烹治之狀種種具者謂所煉丹也則無乃有不類者與取世俗之術之陋者而附麗古之真人此方外之士神其說以眩天下不足論也然圖者之意抑有可得而推者老子之所謂丹豈夫黃冶變化之謂哉一以持之精炁神以和之是其物不假於藥石也嗇以治人事天慈儉不敢為天下先以為寳是其用不資於水火也虛靜以觀複雌黒辱以為守無為以為為是其功非有烹治之節度也由是極於道徳妙於玄反其嬰兒而老子之丹於是乎在矣斯所以能長生而久視者也然道徳之屬不可得而圗也圗其所謂藥物水火烹煉者而象之則頌禱之義其有章乎蓋餘嚐見世所圖彭祖觀井者既寘木井上縱橫若積而複絙其身於旁之大樹此豈誠然哉明祖之愛重其身若此耳聃與彭皆養生家所宗今其圖亦大類求聃以丹求祖以井二者皆失也觀者要得之象外而已餘又觀陳翁貌古而氣和願而能仁其意謙然不競於世其容寂然不擾於欲年既六十而視聴步履日以聰明便利蓋已庶幾能修其身者而餘又申之以圗之意焉翁將犂然有當於心則益求老子之丹而服之則於長生久視乎何有此亦戶部君之意也餘與戶部君同年而戚故為推而序之且以質之諸歌詠者
萱節圗序
俞君汝成既第進士將遂以是歲夏六月乞差便省其友為繪萱竹為圗係之詩歌使歸以壽而以稔於予予曰善頌者必取類取類者必依其似頌而不獲於義君子以為謟且誣也昔者屈平之作離騷所稱多荃蕙蘅蘭辛夷杜若南國之詩取蘋蘩焉夫有明信之誌必象其潔而山穀澗溪芳烈之物於幽人之貞固宜之今斯圖也而以壽逺於取類矣曰不然汝成兄弟蓋幼而孤母楊屏處一室中伶仃寒苦無族姻之托又仰有舅姑日藉以共養提五七歲童子而與共門內外之事生人之憂莫慘於此矣然母以貞信之操持之廿餘年而無貳慮生有養死有塟賓婚百需十指具給字二子而教之曰必毋隳乃父之訓雖丈夫之節不烈於此矣今汝成獲第而歸也驅車而入裏閭聲光燁燁動人耳目冠帶佩舄上堂奉巵酒為壽母子相歡視廿餘年所經已恍若隔世事其伶仃惸獨之憂有不遂釋然者乎鄉人之相與語曰此某之孤也而母之節益大章明於時夫世之言忘憂者必於萱言節者必於竹則斯圖之所取類也舍二物其奚以哉抑竹直而不倨外澤而中虛形中規聲中律呂蓋風人嚐以比徳於君子焉母素善教夫既以節自成其身其又將益充其類成汝成以君子之徳而終其令名不然猶母之憂也而安能忘諸予既與聞斯圖之義會汝成以序請遂次第其語而書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