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3 / 3)

“天曉得。”對方丟下他們,往前走時暖瓶一路滴答。

二人不免掃興,天色近午,開車轉到附近的新東方大酒店,要了雅間。吃飯的時候施小茹說黎雲來過,兩家大人已經從廣播裏知道他行蹤,找他呢。他心裏咯噔一下,酒都沒心思喝了。她勸他必須處理好這一層關係,在西方,做這樣的手術必須家裏人支持。

“他們最希望我回到過去,這樣他們就高興了。”他哀歎,最擔心的是女兒,一旦變性,女兒便沒有父親,而多了一位母親,他又找不到合適的解決辦法。他不知道女兒能否承受這樣現實,如果不能承受,世上又多了一個單親孤兒。 “太痛苦了,在這個問題上,親人簡直就是習慣勢力的幫凶。” “還不能這樣說,應該相信他們,多溝通。” “他們隻考慮臉麵,不管我死活。” 正說著話酒店老板出現在門口,一眼認出段思宏,上前施禮。老板也曾經是《相敘到黎明》熱心聽眾,見麵自然少不了一番恭維,添了碗筷,加了幾個熱菜,他關心的是有關段思宏那些小道新聞。段思宏隻好一一解釋,說到一半,闖進個靚麗女人,快嘴快舌,眸光流盼,說樓下來了新客請老板快去照看。段思宏和施小茹都覺得女人眼熟,老板忙介紹來的是夫人,他們這才對上號,果然就是金巧娥。金巧娥也認出段思宏,回憶起多年以前的那次接觸,跟老板換崗,挨著段思宏坐下。

“早晨就有一隻喜蛛從房梁落下,中午您就光I臨。”金巧娥娉娉婷婷、大大方方,舉起酒杯。

“這就是緣分。”段思宏幹杯。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施小茹說。

金巧娥沒聽懂,段思宏說出去越劇團求師一節。金巧娥哈哈笑了,說結婚生了孩子後就不再登台,辭職下海。雖說不再唱戲,畢竟二十年的功夫在身上,空餘時間也收了一幫弟子,算是玩票吧。所以一隻羊是放,~群羊也是放,如果段思宏不嫌棄,盡可抽空參加活動就是,況且門下能添這樣一位赫赫有名的人物真是求之不得呢。

段思宏施小茹一掃沉悶,釋然開懷。段思宏說,如果不是餓了,不是進了酒店碰上老板,機緣又會錯過。 “不行,今天非得好好慶祝一把。”說著讓打開茅台,舉行拜師儀式。金巧娥見動真格的頓時慌了,香酥小手擺個不停。段思宏緊迫不放,拿了越劇裏女人的禮節屈身,金巧娥臉上綃帳般紅。正趕上老板進來,聽說緣由,即興宣布該酒店成立劇社,聘請段思宏出任社長。

“千萬使不得,我是門外漢。”段思宏死活推托。

“這沒關係,名譽社長吧。”金巧娥說。

施小茹在底下抻段思宏衣角,段思宏立刻不再推辭,建議與金巧娥共操社業,大展宏圖。一群人熱熱鬧鬧,金巧娥又一人扮兩角清唱了“樓台相會”。施小茹貼段思宏耳朵悄聲說: “你注意那眼神兒動作,那才叫江南女子的精髓都飛揚於一身呢。”

段思宏兩眼緊盯住,一一揣摩在心。

散了酒席,段思宏開車送施小茹回家。路上施小茹接到伯爾電話,說有急事找她,她似乎感覺到什麼,掉轉車頭的同時打電話回家請假,朗利對她不能按時回家表示遺憾,叮囑晚上外出注意安全。段思宏把她送到地方,開車離去。

在茶樓,她與伯爾見麵,這位德國老人的睿智總可以使人神經放鬆。他也收聽了電台節目,對段思宏頗為讚賞。施小茹不無得意地告訴他,目前他的精神境界遠非僅此,已經決定改性。伯爾眼睛一亮,讚揚這其中的意義不僅在於某個人,而是為中國帶來新的自我價值觀和健康的生活態度,這恰恰是這個古老民族缺少的。建議她把一年來的谘詢檔案整理成文章,他負責推薦到國外刊物發表。

“恐怕還太早吧。”她聞著順風飄來的獨特雪茄昧,沉浸於美好想象。

伯爾想說什麼沒說,女弟子的自信和盡職盡責增添了他心頭鬱悶。

“老師,你怎麼了?”

伯爾彈掉雪茄上的灰燼——其實那上麵哪有灰燼呢,說:“我約你來,是要告訴你一個不太動聽的消息,我把它放到最後說,是想讓它與前麵好心情相抵消,這樣你就可以平靜地去麵對它了。” 施小茹不易察覺地震動一下,等待著。 “我見到你們主任,或者說他把我叫過去,為了你的事我們發生爭執。當然,原因又是段,還有你在電台的表現,他已經決定,怎麼說呢,引用一個你們國家現在的時髦詞兒:你下崗了。”

施小茹臉上沒任何反應,甚至保持著矜笑。

“我還在試圖說服他,把你留下來……”

“不必了。你替我謝謝他。”

“你們為什麼鬧得這麼僵,他已經容不下你。”

“您應該去問他,我可不願意背後評論一個人。”

她挑動眉毛,聳聳肩,一下輕鬆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