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就難受……”
怨聲載道的訴說,讓我頗為愕然。那時,沐綺說他以後再也不吃肉了,我當時全然沒放在心上,泄憤的話,說說便罷,沒去當真。何曾想到過,他竟然會在心靈刻下這麼一個陰影?!
趁我跟沐綺說話的空檔,夜漣出去,又進來,端來一碗加了個荷包蛋的米粥。沐綺不想吃,衝著夜漣微微搖頭,不接,夜漣這麼端在他眼前也不收回,僵持著。
“想要我喂麼?樂意之至哦~~”我淡淡一笑,說出話隱著讓人遐想不盡的桃色。
沐綺那張蒼白的臉‘騰’地漲起一片惱羞不已的紅雲,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好像憋在嘴裏轉了一圈又吞了回去,他氣鼓鼓搶過夜漣手裏的碗,也不用勺子,三兩口吃了下去,空碗還給了夜漣。沐綺這回沒有再惡心地作嘔,隻是過了半分鍾左右,他忽然打個哈欠兒,眼睛也不聽使
“我在粥裏放了一點安神散,他的情況才剛轉好,不易生氣……”夜漣見我側目於他,俯下`身湊在我耳邊輕聲解釋。
我一想,點點頭,低聲道:“也好,咱們先出去吧,讓他睡會兒,省得一會真把他氣出病來,那就得不償失了。”
“你唉……,怎麼總喜歡為難他,雖說沐綺態度是不太好,但也在常理之中,想他孤身一人在陌生的地方,又遭到過難堪的對待,他難免會對咱們防有戒心,這些你也清楚,有話不能好好說嗎?非要刺激他,他哪能不氣不怒,弄到最後,你好心反到叫他心生厭惡……”夜漣跟在我身後,邊走邊歎息,不免帶著一絲同情沐綺的意味。
經夜漣這麼一說,我也覺得自己好像真的沒有跟沐綺心平氣和的說過話,幾乎每次對話開始不到兩三句,他戒防用的荊棘尖刺不分敵我地橫生蔓延,空氣中充斥著濃濃的火藥味,就算我想像對其他人那樣與他說說笑笑都沒有‘人和’的條件,更何況我還有絕大部分本質惡劣的成分參合在裏麵……
再套句古老又迷信的說法,我與沐綺,大概就是所謂的‘八字不合’了。
“小姐……”
身後傳來一聲怯諾的輕喚,叫住了我。小尤幫睡著的沐綺蓋好被子,垂下幔帳後,急忙出了內屋,神情微微帶著緊張與小心,想問些什麼卻又不敢冒然開口,猶如怕自己不經意說錯話,惹來我不快。畢竟,對他而言,我現在是他和沐綺遮風擋雨的屋簷和提供衣食的父母。
夜漣和炎見小尤有話想問我,便先行出去了。我做了個禁聲的手勢,一指門外,示意他跟我到外麵來說。
小尤輕輕掩上外屋門,側身站在旁邊,小聲開口:“公子他……要緊嗎?”他低眉順目的樣子似乎那種習慣了不論對任何人他都認為自己始終低人一等的卑微與渺小。
說起來,收留他們的這些日子,除了馬車裏小尤發燒燒得糊塗對我放縱情緒哭訴的那一次,我與他單獨說話的時候並不多。一來,他醒過來時,似乎不記得前一日車裏發生的事,清醒的看到我,有了普通人極為正常的反應,麵帶驚恐不斷向後萎縮,雖然他被嚇到,但還有些微妙的不同,也有可能是記憶裏殘存著一絲影像,他在害怕的同時卻暗中悄悄的打量著我,眼中閃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思緒。我不便與他接近,若他想起來也是個麻煩事。夜漣跟他說明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小尤詫異自己竟能被人救出虎口,僥幸逃過一劫,若不然他的小命早就丟在無人得知的地方了。至此,他在感激之餘也願意聽從我的安排,暫時跟著我們。二來,沐綺的病情來得突然,時好時壞,折騰地人仰馬翻,小尤醒來一得知連忙反過來照顧病倒的沐綺,一時之間也顧不上說什麼其它的了。
小尤平日不多話,也不隨便走動,待在屋裏很少惹人注意,而沐綺就算睡著不動都招人側目。即便如此,我卻認為,撇開相貌和出身,單就某一方麵而言,小尤比起沐綺更容易在殘酷的困境中生存下去。
“小尤,我前幾日不是跟你說過,在這裏沒有什麼‘公子’,有的隻是一個名叫沐綺的少年,他是風家的家仆與流落於狄南的異國女子生下的孩子,從小在風家長大,從來沒有出過遠門,也沒有到過齊雲,更不會與齊雲內大肆尋找的小廝沐綺是同一個人。小尤你也一樣,做為風家的侍從,以後不要再叫錯了。”
客棧東側最偏角處的五間客房被我們幾人包下,基本上不會有外人經過。四下無人,我壓低聲音提醒小尤不要忘記我為掩飾他倆所胡編出來的身份,要他把以前的習慣改過來或者幹脆忘掉重頭再來,為沐綺好,也為他好。
“對不起……剛才一時著急才……”小尤低著頭怯聲為自己做錯事道歉,微微顫唞聲音裏多少隱著些許懼意。
想來,他不是怕我,而是怕我會如同他以前賣身為仆的宋老板一樣,不小心做了錯事便會挨打挨罰,聽說,不知現在是死是活的胖女人打人都往死裏打,輕則幾日下不來床,重則命懸一線,挺得過挺不過全靠老天――小尤應該是被打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