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道歉,以後記住在人前別喊錯就可以了。”我輕笑道,緩解他心底的惶惶不安,“若是實在不習慣,關上門,私下裏稱他什麼倒也隨你,但在外麵要注意些言行。”
小尤微微點頭,有些不適應改變稱呼說起話來也饒舌,他略微笨拙低聲道:“小姐,沐、沐綺……他、他……”
“他呀~~沒什麼事!你沒看到他還有力氣跟我發脾氣麼?放心好了。”我無奈一笑,又道:“不過,看情形他暫時要與肉類絕緣了,吃飯時記得囑咐廚子做些素淡可口的,把肉換成別的材料,愛吃不愛吃的就隨他的意思好了。”
“小尤記下了。”小尤安心般悅聲應著。
“還有一件事,小尤,”我接著說道,“你不用叫我‘小姐’,沐綺這位簽了賣身契的正牌侍從都沒有恭敬的稱呼過我呢,他最多叫我一聲‘姑娘’。你這個掛名的也不需這般拘謹,以後相處的時間還長著,叫我名字就好。”
“呃?”他一驚,連連擺手,怯喃道:“小尤不敢,哪有做下人的直呼主子名諱,那是大不敬,被人聽了去,會說小尤不懂規矩……小尤還是跟著炎侍衛一樣叫您吧。”
“炎他是叫順口改不過來了,你不要學他,我聽著別扭,每次炎這麼稱呼我,我總覺得話裏似有似無帶著一種冷淡的嘲諷和刻意的疏遠的意味。而且,這裏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規矩,我沒拿你當下人看,你也不要自己拿自己當下人看。”
最後一句話讓小尤臉色暗了暗,似乎覺得叫名字不妥,躊躇半晌才問道:“那……‘姑娘’?”
“可以啊。”我滿意的點點頭。
小尤得到肯定的答案,臉上慢慢漾起幾分討喜的笑容,眼底的懼意漸漸消退,卻在又漸漸浮升起連日來他時不時的偷看我那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迷惑與茫然,特別是我臉上那道懶得摘了貼,貼了摘,一直帶著的極醜疤痕,他的目光在上麵流連許久,像是心中不確定什麼,又想確定什麼,他咬了咬下唇,緩緩問出他困惑許久的疑問:
“小尤覺得……好像見過姑娘……”
“啊?怎麼說?”難不成他想起來了?
“……小尤也不知道,本來以為那天是第一次見到您……可是,您的容貌,聲音,明明感到很熟悉……好像在哪裏見到過,聽到過,卻記不起……可一閉上眼睛又總能斷斷續續在腦海中響起您似乎對小尤說著什麼,好像、好像還……還……”
小尤臉頰泛起一線紅潮,似乎下麵的話很難啟齒,帶著一絲羞臊,他吞吞吐吐地極輕極輕道:“還……抱著小尤……”話音未落,他臉頰早已紅了個透,不由咬緊唇頓了頓,鼓起勇氣般喃道,“所以小尤才想知道,那究竟是不是……”
“……你記錯了,我什麼也沒做過。”我認真的否認,淡漠的口氣容不得他半分置疑。不論他能不能記起,地牢裏的事,馬車裏的事,我全要撇清關係,否認到底。
冷淡而直接的否定突降了小尤眼中滿懷忐忑的希翼,醉人的紅潮猝然褪去,隻剩一片淒楚的枯跡殘存在灰暗的天空下。他一時語滯,臉色忽地白了白,呆了會才顫著聲艱難的說道:“……這、這樣啊……是小尤糊塗,記錯了……打擾姑娘了,小尤去下廚房,先行告退。”
未等我開口,小尤微微衝我一欠身,倉惶地離開,遠遠地,就見他的身影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在地……我暗自輕歎,轉身回屋,突然身後響起一道聲音:
“小姐。”
不需尋聲確認,我也知道是誰,平緩冰冷的語調不帶一絲溫度,聽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除了炎,別無分號。
“有事?”回眸離我一丈外如鬼魅悄然出現的炎,詫異的問道。
隱在樹蔭下的炎默視不語,寒澈的雙瞳深暗幽邃,如萬丈寒潭,看得清淺水無浪無波,卻不見深處暗潮湧動。叫住我又不說話,冰冷的注視著我,頗為古怪。
一陣風過,枝葉簌簌作響,被樹枝剪碎的陽光零星撒落在地上隨著樹影一起晃動,待風過影靜,炎已收斂寒光,麵無表情,冷聲道:
“……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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