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2 / 3)

司空表聖詩喜用韻字。春晚雲。憑高憐酒韻。引滿未能已。漫題雲。率怕人書謹。閑宜酒韻高。以韻與酒。前人不道也。又光啟四年春雲。小欄花韻午晴初。撫事寄同遊雲。春添茶韻時過寺。紅茶花雲。豈憐高韻說紅茶。又王宮雲。風荷似醉和風舞。沙鳥無情伴客閑。是物此中皆有韻。更堪微雨半遮山。

皮日休鹿門隱書曰。舟之有仡。猶人之有道也。仡、不安也。舟之行匪仡不進。是不安而行安也。人之行也。猶舟之有仡。匪道不行。是不行而行也。夫秦氏仡於項。項遺仡於漢。是聖人之道。不安其所安。小人之道。安其所不安也。其自注雲。仡、五勃反。舟動貌。按韻書及尚書注釋皆雲。仡仡為壯勇貌。仡。許乞魚乙二切。音訓俱與皮說不同。又遍尋字書。俱無音五勃反。而解為舟動貌者。此必扤字之誤。詩雲。天之扤我。如不我克。傳曰。扤、動也。五忽反。

韓偓詩安貧雲。窗裏日光飛野馬。案頭筠管長蒲盧。又劉師道詩歎世雲。野馬飛窗日。酰雞舞甕天。所用野馬字皆不當。按莊子。鵬之徙於南溟也。水擊三千裏。摶扶搖而上者九萬裏。去以六月息者也。野馬也。塵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野馬乃澤中之氣耳。今二詩皆以野馬為遊塵。誤矣。

羅隱說石孝忠事李愬。愬信任與家人伍。元和中。蔡人不恭。天子用裴丞相計。以丞相征蔡。若愬者、光顏者、重胤者皆受丞相指揮。明年蔡平。天子快之。詔刑部侍郎韓愈撰平蔡碑。將所以大丞相功業於蔡州。孝忠一旦熟視其文。大恚怒。因作力推去其碑。僅傾陊者再三。吏執詣節度使。悉以聞。天子方以東北事倚諸將。聞是卒也。甚訝之。命具獄。將斃於碑下。孝忠伺吏隙。舉枷尾拉一吏殺之。天子怒。使送闕下。因召見孝忠。孝忠頓首曰。平蔡之日。臣從在軍前。吳秀琳、蔡之奸賊也。而愬降之。李佑、蔡之驍將也。而愬擒之。蔡之爪牙脫落於是矣。及元濟縛。雖丞相與二三輩不能先知也。蔡平之後。刻石紀功。盡歸與丞相。而愬第其名與光顏、重胤齒。愬固無所言矣。不幸更有一淮西。其將略如愬者。複肯為陛下用乎。賞不當功。罰不當罪。非陛下所以勸人也。臣所以推去碑者。非以明愬之功。且將為陛下正賞罰也。臣不推碑。無以為吏擒。不殺吏。無以見陛下。臣死不容時矣。請就刑。憲宗多其意。遂赦之。因號曰烈士。複召翰林段學士撰淮西碑。一如孝忠語。今韓、段二碑具在。其敘李愬入蔡事。韓止三十餘字。段則近三百言。段承憲宗之旨。攄孝忠之憤。不得不大為鋪張誇詡也。然細考韓筆。其三十餘字。與段之三百言者。大略亦不異。但文昌所作。稍加絢麗而已。李義山稱退之。謂公之斯文若元氣。先時已入人肝脾。宋世詩人亦有雲。千載斷碑人膾炙。祇今誰數段文昌。則二公文字之優劣。不難判也。憲宗亦何為以卒隸之一言。遽命鏟磨舊作。再更新製乎。予以退之之平生考之。蓋有由焉。李漢序昌黎先生文曰。時人始而驚。中而笑。且排先生益堅。終而翕然。遂以定。先生亦自以為公不見信於人。私不見助於友。跋前疐後。動輒得咎。退之所為。每為世所阻抑。當淮西之平。鴻功巨業。歌頌洋洋。將貽千萬世而無斁。事體之重。譬之九鼎。而先生獨以一手扛之。當時必有以私意指摘者。群囂隊噪。踵之以孝忠之舌。眾喣所漂。泰山一羽。其勢無足怪者。然則為憲宗者。當如何哉。要察所聞之言為何如耳。如其言可諒韓筆不能以盡偏裨士卒之勞。自應別錄名氏。列之碑陰足矣。亦不可以輕信人語。劃然而改章也。如其事無甚遺逸。而孝忠以一介抗天子。而殺人蔑王法。以暴狠求雄名。曰。吾欲勸天下之為人下者。是為兄尺寸之地而奪乃父乃祖之天也。盍磔之獨柳之下。與元濟同屍。顧義而赦之。賞罪人為烈士。又用其騰口之說。以輕易星鬥之文。為憲宗者。不亦惑甚矣乎。春秋書齊豹為盜。說者曰。為惡求名而有名章徹。則作難之士誰或不為。今羅隱次孝忠事。惟恐不傳於後。則於春秋之義乖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