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之心如日。賢人之心如燭。又其次。煨燼中微明耳。日中照天下。片雲翳之。暖然以昏。椽燭煌煌。盲風滅之。離婁無所睹焉。為日而曖然以昏。為燭而無所睹。其日與燭之罪歟。有物以賊之。雖有六龍之駕。十圍之炬。顧不如煨燼之中之微明也。蘊微明於煨燼之中。似有而若無也。似無而若有也。是固無所取者。有能推而廣之。或可以燎原。或可以亙天。此莊生所謂滑疑之曜。聖人之所圖者也。聖人則知所以圖之。眾人則惟有任之而已。任之之久。必將以堅白之昧。終吾如微明焉。何哉。
大抵人不能常動。亦不能常靜。常動則膠於陽而有以失於陰。常靜則膠於陰而有以失於陽。陰陽偏勝則傷之者至矣。流俗蚩蚩。乃欲製動以求靜。靜者未至而動者先與吾敵。則其病又豈止於偏勝也耶。吾將見百骸之不理。四體之不舉也。吾能持一靜於萬動之中。寓萬動於一靜之中。是終日動而未嚐動。終日靜而未嚐靜也。而又何病焉。司馬子微有言曰。束心太急。令人發狂。東坡題靜勝軒亦雲。鳥囚不忘飛。馬係不忘馳。靜若不自勝。不如聽所之。皆所以斥偏勝之患也。然束心太急。則所謂揠苗者也。聽其所之。則所謂不耘苗者也。若夫交相為養。則所謂與時偕行者矣。至其終日動靜而未嚐動靜。則又非時之所能囿也。其幹道變化者乎。其鼓之舞之以盡神乎。
讓、幾於偽而非偽也。然亦有偽為者。王安石辭修起居注。力自陳愬。章七八上。然後朝廷許之。而司馬溫公亦然。一起居注非貴仕也。而二公退避如此。此果偽也而非歟。後之君子當必有辨之者。
天下之病。莫病於似然而實不然。然則天下之病。不病不仁。病在於似夫仁者之害吾仁。不病不義。病在於似夫義者之害吾義。不仁不義。人得而砭之。似仁似義者。既自不受和、扁之砭。而和、扁之精。亦未以易窺見置砭之處。
健羨、健忘、健倒。健者。敏速絕甚之謂。莊生之屏健羨。則孟子之寡欲。老子之弱其誌也。健羨非必為惡。凡有所甚欲。皆謂之健羨也。
商鞅為秦築冀闕宮庭於鹹陽。徙都之。令父子兄弟同室內息者有禁。同室內息謂同居一家。家中有子息而無所務者有刑。其所務者。則必兵農二者而已。近觀商子之書。則又得其詳焉。商子賞刑篇曰。聖人為教也。一賞。一刑。一教。一教者。雖曰聖智巧佞厚樸。皆不能以非功罔上利。然富貴之門。要存戰而已矣。父子昆弟。知識婚姻合同者。皆曰務之所加。戰而已矣。故壯者務戰。老弱務守。死者不悔。生者務勸。此臣之所謂一教也。然則商鞅之禁。特主兵事言之。兵事畢足。然後及於農也。(卷五。九段。)
西清詩話。辨瘞鶴銘華陽真逸撰。為陶隱居無疑。而以為歐陽公謂為顧況道號、及蘇子美謂為右軍書皆非。子美論其書為右軍筆。恐自出一時所見。歐陽公博古。謂華陽真逸顧況道號。語必不妄。古人名稱同者甚多。豈陶、顧二公偶同此號耶。
予家舊蓄米帖四十有五。裝為大看策。其中一幅載筍簡法甚妙。大概每一簡用筍葉兩片。雜膠鰾髹漆等黏連其背。複用漆押其邊。又一幅前有圖書印章十餘枚。皆古文或玉箸篆。有曰天水米芾者。有曰米芾元章者。有曰火宋米芾者。有曰米芾及單芾字者。有曰辛卯者。有曰甲寅者。有曰丙午、丁未及癸酉者。後有數十語雲。正人端士名字皆正。至於所紀歲時亦莫不正。前有水宋。故以火宋別之。
日者李君顯道。號稱鹿山人。瞽而慧。論人間事極有理致。因歎風俗之偷。乃曰。吾欲使天下無目之人有靈識。略依在古。皆習為樂師伶人。其少壯有力而不屑為伶倫者。可官給碓磑。使自食其力。不必如我輩以口舌為衣食。此亦正風俗之一端也。李覃懷人。
湧泉穴在足心之上。濕氣皆從此入。日夕之間。常以兩足赤肉。更次用一手握指。一手摩擦。數目多時。覺足心熱。即將腳指略略動轉。倦則少歇。或令人擦之亦得。終不若自擦為佳。先公每夜常自擦至數千。所以晚年步履輕便。仆性則懶。每臥時。祇令人擦至熟睡即止。亦覺得力。向來鄉人鄭彥和。自太府丞出為江東倉使。足弱不能陛辭。樞筦黃繼道教以此法。數月即能拜跪。又見霅人丁邵州致遠。病足半年。不能下床。遇一道人亦授此法。久而即愈。偶記憶得。因筆於冊。用告病者。豈曰小補之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