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 3)

看來,李澤楷又一次給父親李嘉誠交了份充滿巨大驚喜的答卷。

高手過招,不同凡響

高手過招,手中無需用劍,隻要輕描淡寫地以口代手,三兩句話便高下立判,勝者勝得痛快,輸者也輸得瀟灑。然而,除了在武俠小說裏,恐怕很難有地方讓你感受到這種“會當淩絕頂”的痛快。李澤楷在這次收購得信佳的比拚中終於感受到了這種痛快與刺激。

話說武俠小說中的高手大抵有三個級別:第一個級別是“靜若處子,動如脫兔,身負成名絕技”的高手,印象中這一個級別的基本是殺手或是性情豪爽的江湖俠客,這種人一旦遇到打殺的場麵最為宏偉,刀槍之聲不絕,各出奇招,直到一方倒地或是被製;第二個級別是“落葉飛花,片葉枝花均可傷人”的高手,這個級別的高手相遇,少了宏偉的場麵,卻在看似不經意的凝重中展開殘酷的廝殺,勝負隻在一念之間;第三個級別的高手寥寥無幾,多是成名已久、文武雙修的名宿,已至“手中無刀,心中無刀”的最高境界,這種高手若是過招,全不聞金戈之聲,全無殺伐之意,輕描淡寫地以口代手,三兩句話便高下立判,贏者贏得痛快,輸者輸得瀟灑,在武俠中看到此,常不免心潮澎湃,豔羨不已,巴不得自己也能有這個機會,一嚐絕頂高手之間的這種至高默契。

李澤楷與黃鴻年的比拚應該算是“第三種境界”了,而期間,黃鴻年更是差點讓李澤楷敗下陣來。

李澤楷畢竟還年輕,在這次世紀收購戰中,他與在股壇打滾多年,經驗老到,素有股壇“狙擊手”稱號的黃鴻年交手中,竟然兩度失手。

對於黃鴻年如此不“合作”,李澤楷雖然發怒,卻也無可奈何。在商言商,做生意是為了賺錢,天經地義。

中國人愛以成敗論英雄。由於得信佳複牌後備受追捧,股價一飛衝天,李澤楷繼拋售“衛視”、拿下“數碼港”之後,又一次成為轟動世界的英雄和偶像。

黃鴻年是印尼第三大富商黃奕聰的二公子,被稱為“知青首富”,是一個傳奇式人物。

1948年,黃鴻年出生於印尼,小學在印尼就讀。後來,蘇哈托發動兵變奪權,實行排華政策,大肆屠殺華人,取締華文華校,印尼的華人地位一落千丈,擁有億萬身家的黃奕聰心懷故國,秘密將12歲的兒子黃鴻年送往北京讀書。不料,碰上“文革”,黃鴻年讀書不成,反被送往偏僻的山西農村,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

1970年,22歲的黃鴻年幾經挫折,重返印尼,協助父親打理家族生意。8年後,他隻身前往新加坡打天下,收購聯合工業,瘋狂買賣物業和股票;最後,由於生意失敗,黃鴻年於1990年淡出新加坡,進軍香港。

1991年,黃鴻年在香港收購上市公司“紅寶石”,易名“中策投資”。期間,曾與李嘉誠父子有過合作。

1992年,鄧小平南巡,推動經濟改革步伐。黃鴻年抓緊時機,重返中國創業。雖是“卷土重來”,卻是今非昔比,黃鴻年大舉收購國有企業,買殼上市。3年之間,156家國企變成這位老知青的私人資產。與此同時,他通過股市,經營出入口生意,賺取暴利。他的這種經營手法,受到非議,一家官方媒體指責他“空手套利”,他意興闌珊,終於放棄國內投資,重返香江,再戰股壇。

但不得不說,得信佳被盈科收購,是一單你情我願的公平交易。

在這單世紀收購中,盈科主席李澤楷當然是大贏家,但是得信佳原大股東、中策主席黃鴻年也是大贏家;星光電訊(星電)雖然股權隻得4%,但實際科益非但沒有減少,反而讓得信佳股價的暴升,市值由原來的不足3億港元,激增至賬麵的29億港元。

另外,得信佳股價飆升,亦帶動了關連的公司的股價跟著飆升,其中,星光升了75%,中策升了一倍。

然而,與此同時,這單交易埋下了兩顆“定時炸彈”。

雙方在交易時,盈科承諾在未來6個月內不會出售得信佳股,而星電卻沒有承諾,這就意味著星電隨時可以沽股。因此,黃鴻年手裏擁有的17億3千萬得信佳舊股,對得信佳是個大威脅。此其一;另一個定時炸彈是,根據上市規則,除非得到聯交所批準,公司公布業績前一個月,大股東不能買賣股份。但若獲聯交所解凍,則公眾人士手裏持有的57億3千萬新股,勢必推低得信佳股價。

首度拆台,沽售四億

得信佳股價飛升,引來欽羨,也招來非議,市場指得信佳股價高於淨值30倍,稱其為“空氣股”、“泡沫股”。

除此之外,雖然盈動的股價刷新了香港股壇的兩個第一,但據美資高盛證券當時的研究報告,利用綜合營業額預測、貼現現金流量及網絡客戶估值三項股票價值評估方法(以未來5年營業表現作準),盈動的合理價值(fair value)隻是每股9港元,當中:PCC占75港元。CWV占1港元,“數碼港”占其餘05港元。而實際上,盈動的股價達到每股20港元,市值超過1 700億港元,比起它應有的股價高出十幾元,許多人不禁要問:盈動是否存在泡沫?不僅盈動,事實上,現在,許多科技股都存在這個疑問,要分析它們,就要對整個網絡經濟作宏觀分析。

那麼,得信佳是“泡沫股”嗎?盈動也會是“泡沫”嗎?

這個問題自然不得而知,但是,這裏還是要給大家稍作分析。

1999年,世界經濟的前景在人們眼中顯得異常不明朗,這並不是由於世界經濟的曆史趨勢真的不明朗了,而是因為原來的規則已經不起作用,而新的規則正在形成之中,全球性經濟結構轉折期特有的矛盾交錯,又適逢世紀之交,更使人們感到未來世界和經濟發展的撲朔迷離。於是,一些經濟學家終於忍不住提出了質疑:今天炒得沸沸揚揚的科技和網絡經濟正在成為一種泡沫經濟嗎?

由此可見,在當代社會多半不可能發生“泡沫經濟”的情況,自然也不存在得信佳是“泡沫股”一說了。

另外還應看到,李澤楷是個負責任的新生代企業家,他一再聲稱,不會令股民失望,要為得信佳打“補針”,注入其他項目。

得信佳複牌的頭天,股價暴升,黃鴻年沒有套現,相反,另一小股東“友聯建材”的肖若元卻沽股淨賺1億2千萬。不明內情的人讚黃鴻年有江湖道義。

實情並非如此。雖然星光電訊控有的17億3千萬得信佳股可以隨時拋售,但因得信佳於5月18日公布公司業績,黃鴻年是得信佳的大股東,不能買賣股份。因此,黃鴻年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當得信佳5月18日公布業績的翌日,黃鴻年就迫不及待地拋售4億得信佳股,每股1元2角3仙,套現5億港元,除收回當年投資得信佳的3億8千萬港元成本外,還淨賺1億2千萬港元,黃鴻年這一招,意在套現。作為生意人,無可厚非,但在客觀上是起了拆李澤楷台的作用。尤其是5月17日這一天,李澤楷和英特爾總裁巴雷特一起出席一個科技研討會,共同向基金經理推銷“數碼港”,希望借此催穀得信佳股價。但黃鴻年的小動作,令李澤楷的希望落空,得信佳的股價非但沒有上升,反而由1元半跌落至1元3仙。

對此,黃鴻年後來有解釋,他說:“既然得信佳股價已到了心目中的水平,我們是上市公司,要向小股東交代,所以才作出這樣的決定。而且,我們已把特別股息分給小股東。”

答允換股同舟共濟

黃鴻年贏了金錢,卻輸了義氣。他在股壇闖蕩多年,心裏明白,配售4億港元得信佳股,已經歸本有賺,餘下的13億3千萬股,已成無本純利,沒有必要令他與李澤楷的關係弄得太僵。於是,他作了讓步,答應將餘下的13億3千萬股(即合並後的2億6千6百萬股)作“長線投資”。

但黃鴻年到底是商人,他獲悉聯交所將提前於8月9日批準得信佳新股在市場流通,57億6千萬新股(“五合一”合並後為14億股)行將解凍上市,股價必然會下跌。那時,市場流傳黃鴻年要在8月6日前以賤價配賣得信佳,若批股成事,將對得信佳股價產生極大負麵影響,令盈科日後的集資大計蒙上陰影。

李澤楷聞訊再度出招,決定向中策發行25%盈拓新股,令盈科進入得信佳之後,也成為“星電”的策略性夥伴之一。

證券界人士認為,盈拓入股星電,可能會令黃鴻年不再以“低價”批股,因為與中策互相換股,使中策持有星電股變得更有價值,毋須急於以低價配售得信佳股份。

狂沽套現再度交惡

7月29日,星光電訊改名中國網絡(中網),得信佳改名盈科數碼動力(盈動)。

李澤楷以為他的“一粒糖”可以換來黃鴻年的“一間廠”,可以令這位股壇大鱷甘心情願地與他“同舟共濟”。

李澤楷可以“單刀赴會”,與傳媒大亨梅鐸“掰手腕”大獲全勝,但他在同這位股壇大佬的較量中卻一再受挫。

李澤楷繼續為盈科“打補針”,8月1日,他和英特爾主席格羅夫宣布,英特爾斥資5千萬美元購入盈動13%股權,成為盈動第二大股東。稍後,他還將宣布,與德國最大企業戴姆勒佳士拿合作。

但是,還未等到第二項投資宣布,8月2日,黃鴻年再次售出1億1千萬舊股,套現1億3千萬。

至8月4日,盈動新股解凍前兩天,57億新股提前出貨,令“五合一”後的盈動股價,由4元4角跌落3元3角收市,一天之內大跌二成半,成交數有1億2千萬元。

黃鴻年否認他沽股,但聯交所的股東權益披露資料顯示,星電(即黃鴻年)8月2日曾減持共1億1千多萬股(合並前)得信佳。

達成協議,凍結沽售

對於黃鴻年如此不“合作”的態度,李澤楷雖然發怒,卻也無可奈何。在商言商,做生意為了賺錢,天經地義。他怕的是,因他之名而買入得信佳股的散戶及投資者,會在這次沽售潮中損失,萬一從此失去信心的話,對陸續而來的集資計劃將有打擊。

李澤楷派有“盈科軍師”之稱的副主席袁天凡同黃鴻年談判。

知情人士透露,袁天凡提出兩項計劃,希望打動黃鴻年:一是以瑞士信貸第一波上頓牽頭的全球配售計劃;二是李澤楷將於8月底統領精兵,往歐美各國巡回推介,屆時將發表一連串的投資及發展計劃。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談判,黃鴻年及早前獲配新股的投資者,承諾於10月30日前凍結約5億6千萬新股。

黃鴻年雖然同意所持的合並後的2億股10月底前不沽,但是他說,月前已有基金向他洽購該批盈科股份,加上該公司準備收購互聯網股權,故10月後將餘下的股份出售,套現供發展新業務。

他也否認與盈科關係出現緊張,他稱,他在“中國網絡”以折讓價出讓盈科控製權的唯一要求,是該公司要有自由買賣盈動股份的權利,故過往兩次減持盈動股權時,中網與盈動並無分歧。

他還說,盈動主席李澤楷還幫助他們推介,故他認為雙方關係良好,沒有因為減持盈動而改變。

9月初,由於黃鴻年不斷放出消息,要將其控製的中國網絡手中的2億盈動股份悉數沽清,盈動在沒有其他選擇的情況下,終於反客為主,先發製人,盈科亞洲拓展(盈拓)將手中的5億中綱股配售,每股作價2角4仙,共套現l億2千萬元,比較中綱同一天收市價2角8仙,折讓23%。

中國網絡在批股消息打擊下,股價自9月7日的高位3角3仙,大幅滑落至2角4仙8收市。

盈科發言人說,盈拓出售中綱股,純粹是商業行為。不過,有媒體稱盈拓沽售中綱股是為了報複黃鴻年,“打完齋不要和尚。”

除了盈拓沽售中網股外,盈動也搶先黃鴻年一步,於9月13日,以先舊後新的方式,配售3億6千萬盈動股,配股價為555元,共集資20億港元。

不過,在9月底盈動舉行國際配售時,盡管股價升至6元5角,但客戶不肯沽售,黃鴻年手持的兩億盈科股亦臨時打退堂鼓,表示任何價錢也不會沽售,寧可持股觀望。

科技股牛氣衝天

毫無疑問,李澤楷是1999年的風雲人物。首先,他開創先河,以資產注入方式成功借得信佳之殼上市;接著,大演帽子戲法,使借殼上市隻有7個月的盈動數碼動力市值作三級跳,由3億港元暴升至20億港元,再到1 700多億港元,成為香港第七大股票,創造出網絡時代的股市神話。盈動的奇跡吸引了眾多美日國際級科技集團紛紛來港尋求合作,人才亦隨之流入香港。而李澤楷的個人身價,亦漲升至482億港元,成為全港第四大富豪。據香港華寶證券公司最新的證券報告評估,“李澤楷”三個字的“商譽”值58555億港元。而李氏家族也因他的緣故晉升成為首個擁有千億家財的香港家族。

維持股價上升,這不僅關於李澤楷個人的麵子問題,而且關乎公司的興衰、香港高科技和新經濟的成敗問題,因為隻有股價保持上升,盈動才可維持科技龍頭地位,才能贏取與外國科技公司的合作機會,才可選擇最好的公司入股,才可一再配股,取得源源不斷的資金收購有潛質的公司,最終超過日本軟庫,成為亞洲第一互聯網公司。

盈動自1999年8月借殼上市以來,一直是港股市場的焦點,在新千禧年來臨前最後一個月躍上新高峰,締造港股新神話。

12月9日,李澤楷獲頒“商業成就獎”,加上係列利好消息刺激,盈動股價一升再升,至20日,股價由月初的665元,升至115元,成交金額16億5千萬港元,市值升至920億港元,在港股市值榜上排名第八,明顯拋離排名第九和第十的恒地和中電,直逼市值1千億港元大關。

12月23日,由於市場盛傳盈動將在美國上市及將與微軟換股,再加上有基金大手吸納,刺激股價激升,盈動一辟市便急升至182的曆史高位,其後回落至15港元以下,但收市重上15港元水平。一日之間,市值大增4百億港元,升至l千4百億港元,位列香港股市榜第八位,與恒生銀行的1千6百億港元的市值,僅差200億港元。

據某媒體報道,昨日(23日)一開市第一口價以12元成交,較周三(22日)收市價的11元5仙,已高出176%,並於不足兩分鍾內,激升至18元6角高位,總成交50億港元,超過大市總成交額的1/3。

同一天,在新加坡掛牌上市的盈科亞洲拓展,亦大幅攀升了4元4角(坡元),收報18元8角坡元(約874港元),升幅雖稍遜香港,但亦有三成。

聖誕節後,盈動升勢未減,28日,再升22%,收市報19元5角,市值超過1 700億元,騎過重磅藍籌股恒生銀行,成為港股第七上市公司。

香港一家媒體這樣形容李澤楷:“身在美國的李澤楷,對盈動股價狂升,自然喜不自勝。早於兩星期前(12月10日),他到東京出席日本分公司員工聖誕聯歡會時,常時股價升了近一成,令他樂不可支,整日笑口盈盈,更何況升足四成!”

盈動短時間內的驚人升幅,一定程度上與香港股民受到美國納斯達克創業板指數不斷創出新高的影響而瘋狂追捧科技股不無關係,但要維持股價的增長,不能光靠炒作,盈動必須要有實質性的、高增長的盈利支持。

1999至2000年,盈動處於投資階段,收益並不明顯。據證券界估計,盈動2000年年度營業額,估計約僅3 100萬港元,到2001年有201億港元,2002年為823億港元。若以現今歐美投資界常用的幣值對營業額比率(Price—Revenue Ratio)作為股價高或低的指針,未來三個年度的PRR分別為1 800倍、229倍及68倍。

李澤楷為盈動設計了一個宏偉的藍圖,將其主要業務分為三部分:第一是物業投資及發展項目“數碼港”發展計劃,第二是投資互聯網的基金公司,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個,是與英特爾合作的PCC亞洲互動資訊服務。按照李澤楷的意思,盈動要像美國CMGI一樣,發展為一間Voper anon,並購與營運並行。Voperation是Venture(企業)及Oper—ation(營運)的合寫。盈動用CWV專責並購,而“數碼港”及PCC寬頻服務則是營運部分。盈動數碼動力是盈科拓展集團屬下的一間互聯網公司,也是最重要的一間公司。除盈動外,盈動還繼續活躍於新加坡的股票市場,投資當地的大型物業及公用電力等,市值共520億港元。而規模較小市值隻得4億港元的盈動保險,就經營有別於信息科技的保險業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