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認識的葉檀
葉檀將這些年發表的文章結集出版,許多人覬覦給她寫序的事情。因為這樣既可以拉近與葉檀的關係,又可以借此抬高自己在股民心目中的地位。但是,很少有人能夠幸運地入圍由葉檀本人圈定的序言寫作班子的名單。我最終獲得了給葉檀寫序的資格,這個資格是我自己爭取來的。
在大多數讀者急於翻過這一頁序言,迫不及待地閱讀由葉檀精心為你們撰寫的正文內容之前,我有一些有關這本書創作過程的獨家花絮給大家爆料一下。你們可能隻知道那個在網上流傳的“美麗與智慧完美化身”的葉檀,那是一個在各大媒體上言詞犀利、長期占據各報專欄版和評論版統治地位、頭腦敏銳的美女作家。我現在要以候選的序作者的身份向你們介紹一個和上述印象完全不同的真實的葉檀。
葉檀的大多數文章都是在上海市中心老區一幢小寫字樓的大辦公室裏麵寫出來的。這個辦公室大約能夠容納50人,平時屋子裏麵充滿了臨時集中在一起開會的男人和女人。他們來去匆匆、快人快語,說著各地的方言,談著當前熱點的新聞,使得這個辦公室更像是一個媒體人的驛站。我猜想在戰爭時期,這裏就應該是各路情報販子做交易的地方。葉檀的辦公室在朝南窗口的一角。她的座位後麵有兩個設備,一個是因老化而噪音嚴重的電源穩定器,另外一個是半新的立櫃空調。由於屋裏大多數人都抽煙,因此這台空調無論製冷製熱都噴出一種混合著各種煙味的渾濁空氣。
我有時候在晚上安頓好了孩子之後,就到她的辦公室來聊當天的行情和新聞。大多數情況下,我去訪問她的時候,葉檀就靜靜地坐在這兩台設備前麵的辦公桌前,點著一支白色中南海牌香煙,飛快地敲擊著鍵盤。有時她也和我說話,但大多數時間是在聽我說。我主要是抱怨行情不好,或者是埋怨政策不力。葉檀隻是零星地答應幾聲,目的不在於回應我的抱怨,而是讓我繼續獨自抱怨下去。然後,她會突然猛醒般地轉過頭來對我說:?-你來多久啦?竹或者是“你剛才說什麼?”因此,喜歡葉檀的讀者完全不必羨慕我能夠經常去葉檀的辦公室和她見麵,真實情況是我經常受到她的冷遇。其實我受到的怠慢還遠不止這些。她的辦公室裏麵從來就沒有為訪客準備的紙杯,我因此逐步養成了到哪兒都隨身帶著茶杯的好習慣。有時候我去得早了,她還沒有到,我可以看到她的桌麵上零亂地丟著幾隻打火機,一個碩大的茶杯,裏麵有半杯隔夜的涼茶,杯口積攢了厚厚的一層茶垢。——你們看到的大部分文章就是葉檀在這個工作環境中創造出來的。
我自豪的是我曾經在她的文章裏麵留下了我的印記。她在偶爾出現思路困境(writer'sblock)的時候,非常樂意傾聽我對金融學的看法,甚至會主動在我的杯子裏麵倒些茶(由於她的電熱水壺裏麵的水經常是反複燒煮,因此,她給我的杯子倒了些水之後,我往往就不再喝下去了,而葉檀從未看出過我的猶豫)。讀者可以在有關貨幣發行機製問題的討論、衍生品工具的應用和對衝交易策略中依稀看到由我帶給葉檀的塔克商學院的思想光芒。葉檀是一個思維極其敏捷的人,能夠迅速捕捉到整個問題中的邏輯關鍵,並一語中的,很快就用她的“檀氏”特有簡潔語言,把我留學塔克數年的學習成果化作讀者眼前的寥寥數筆。我對於能夠啟發葉檀的寫作思路非常自豪,這可能也是我最終擊敗其他候選人而獲得為她作序機會的原因。相比之下,我的愛抱怨的毛病總是使得我自己的文字顯得拖遝冗長。我曾經和葉檀打賭上證指數能否在2009年漲到4000點,她一開始欽佩我樂觀的勇氣,到後來反感於我固執的多頭言論。最後,她答應說:?“隻要上證能上3000點,我就寫一篇文章讚揚你。竹我說我不會這樣為難你的,隻要到時候你寫一篇謳歌塔克商學院的金融學地位的文章就好了,畢竟塔克是成立於19世紀的百年名校,你寫一篇《學習塔克好榜樣》的文章並不會讓你難堪。當時上證指數還在I800點左右,我真心希望讀者在葉檀的散文集裏麵找到了這篇給塔克歌功頌德的文章,那是我贏得的,也是塔克應得的喝彩。
葉檀曾經為我那本《經濟學家是我的“敵人竹》的散文集寫過一篇書評,稱讚我的金融學散文中飽含著“蓬鬆的羊毛毯般的深情回憶”。我感謝她在百忙之中抽時間給我寫書評。相比而言,我則更像是一個懶散挑剔的大門保安,不經意間在同一幢寫字樓裏麵見證了這些年來,葉檀為完成書稿中大部分內容所付出的努力。她是一個堅忍刻苦、對自己有著嚴格要求的人。她日複一日地坐在那個角落裏,毫不吝惜自己的體力和腦力,精心地裝扮著即將在第二天早上和讀者見麵的那些文字。為此,她已經到了苛求自己、怠慢朋友的地步。——她因而贏得了讀者和朋友的廣泛的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