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從森冷駭人變得疏離淡漠。
像是所有的怒意都忽然鬆弛,原本強大的壓迫感瞬間消失殆盡,隻餘下清冷如天山清水般的疏離冷漠。
接著,他陡然鬆開對寅明珠的鉗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瞬間,眼中閃過無數紛亂複雜的幽光,最後拂袖離開。
寅明珠很快知道,當他拂袖而去,末了,隻是回頭冷冷看她一眼的那個瞬間,他想表達的意義。
夜半時分,寅明珠一直在床上翻來覆去。蠟扡上的蠟燭一直在顫抖跳動,她一直盯著那麵反射燭光的雕花牆壁,直到內室的門被吱呀打開,一個黑影從門外走入。
她立刻翻身坐起,警覺道:“是誰?”
屋內暗燭朦朧,直到那人將燈籠拿了進來,放到梨花木桌上,才照清了她的臉——她的丫鬟墜子,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汁走了進來。
寅明珠鳳眼微眯:“這是什麼?”心中已有答案,但仍舊存著一絲希望,希望她口中所說,並不是她之所想。
“姑娘,我是奉將軍之命給姑娘送墮胎藥。”墜子聲音依舊低低的,語氣中帶著某種奇異的憐憫,“姑娘,還是快喝吧。”
寅明珠雙手握成拳頭,死死地握著劍,冷叱道:“我不喝!你拿走——我隻說一次。”她想運氣護身,軟劍向下壓製,本想為了墜子前來強灌的話隻能動武。但運氣上身之後,卻覺得渾身軟弱無力,恐怕是中毒體虛,元氣大傷,隻有低低歎息。
“姑娘,墜子也是奉了將軍之命,請姑娘不要為難墜子……”話音未落,寅明珠劍尖一挑,拿在墜子手中的瓷碗瞬間脫離手掌,嘩啦落地,藥汁濺了一地!
“滾開!”她冷叱。
“姑娘……”墜子仍要上前,忽然室內冷風一卷,門被打開,鸞少白舉步走了進來,三兩步便走到碎裂了一地的瓷碗前麵,不再往前。
他麵色極是鐵青冷酷,俊美刀刻的麵部線條被柔和的燭光照射,卻無法柔化半分,隻是更顯得棱角冷削,森冷如魔。
“我知道你不肯喝。”他一字一句地說,“所以我來喂你喝。”他轉頭吩咐墜子,“再重新盛一碗過來。”
寅明珠也直直地看著他,用某種陌生的眼神死死地盯著他一步一步走近,然後接過墜子端來的新碗,聽到他說,聲音低沉,“喝吧!”
她仿佛沒有看到那碗藥汁,仍舊死死地盯著鸞少白的臉,“我、不、喝。”仿佛是覺得這三個字還沒有力量,她下了床,站到了他麵前,孤傲地挺直了背脊,“我——不——喝。”
“你——”鸞少白咬牙,指腹捏著瓷碗捏得發白。僵持了片刻,鸞少白深呼吸,將怒意全部壓下,揚起一絲微笑,然而那笑意卻是不達到眼底的,“明珠,聽話——喝掉。”
“你聽清楚了麼?”寅明珠麵色蒼白冷清,“我不喝!”
“你懷了別人的孩子!”他捉住她的手低吼。
寅明珠靜靜看著他失控的怒吼和鐵青的俊容,忽然道:“你不相信我。”她退後一步,坐在了床上,“你不相信我,鸞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