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書中記載:‘妃無容止,不見禮,帝三二年入一房’,這不是失寵麼?”
“史書上有個細節,不知將軍是否注意到。‘妃性嗜酒,多洪醉,帝還房,必吐衣中’。有時候真是羨慕徐昭佩——皇帝九五之尊,遭到如此侮辱,居然沒有將她驅逐。你說她不得帝寵,我倒覺得她是受盡寵愛。若不是仗著皇帝愛她,她如何敢拒絕他的親近,以如此決絕的方式?在皇帝來說,那更是明顯——麵對如此膽大包天的妻子,將他吐了滿身,他無可奈何卻最終沒有拂袖離去不作任何懲罰。”
他沒有在說話,淡淡地看著寅明珠,不知在思考什麼。
“麵對她三番兩次的挑釁,他盡管憤怒之極卻仍舊沒有將她驅逐;明知道見她必會受辱,為何又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找她?為何對她處處忍讓?”寅明珠輕輕笑著,“為何容忍她?為何包庇她?——那是因為愛慕她。徐昭佩很幸福——任性得讓人羨慕嫉妒。”
鸞少白緩緩地走了過來,停在了樹下,抬眸。
寅明珠向下俯首,最終還是一躍而下,落到了他麵前。目光微醺,然而又微微帶著某些哀愴彷徨,讓他看得心中一緊。
“你羨慕徐昭佩?”他微微俯身,極近地靠近她,男性的氣息籠罩而來。
“我——是的。”她在他的欺身下心跳加速,本應羞怯逃避,然而本身酒意已經四竄,她便也不管不顧隻隨著自己的心意,死死地看著他,麵色彤紅,“胡鬧因為依賴。人自生下來便是一座孤島,能夠依賴、胡鬧而不怕失去,那是多麼幸福的任性。”
他緩緩欺身,將手臂落於她後麵的樹幹上,將她徹底納入懷中,然而語氣卻忽然帶上不滿:“你是說——我不能使你依賴?”
他的後麵是繁星滿天的夜空,而透過他漆黑的眼睛,仿佛可以看到那璀璨的蒼穹。她的將軍就近在咫尺,呼吸撒在她臉上,手臂籠罩著她,仿佛全世界都是他。
寅明珠忽然吃吃一笑,將他額間的褶皺撫平,沒有言語。
鸞少白捉住她即將放下的手,呼吸吐納在她臉上:“是麼?”
她輕笑,笑中回旋著隱秘的悲哀:“將軍,不要那麼不公平。你不夠愛我,卻要求我依賴你——我不想要萬劫不複。”
他的眸子忽然變得極深沉而危險:“我不夠愛你?”
“你——愛我麼?”她忽然問。
鸞少白呼吸驟停——他居然如一個見到洛神下凡的凡夫俗子一般——對她忽然展露的絕美震得動彈不得——那一抬眉、一顧盼的沉寂,如同火柴,猛地將整個夜空燃盡!
“你不懂麼?”他反問,目光緊緊鎖在她的雙眸中。
“我好不容易才懂,你對明瀲灩的是責任和名正言順。”寅明珠低下頭,低低地道,“你對我,從來都是若有似無的……我不如你想象的聰明,我不知道。”
在他懷中,她自始至終是一個堅強又脆弱的女子。
鸞少白望向她——那張豔麗如玫瑰的臉,從來都是熱烈張揚的,隻有在他這裏,才會變得如此低沉失落,仿佛是凋落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