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吧。”
*
將軍帳裏，下半夜的風格外淩厲，將帳外的燭火吹得明滅不定，仿佛是人心一樣紊亂。墜子撩簾入帳，將火盆添了幾個炭塊。
“擱著便可，不用進進出出了，都下去吧。”鸞少白淡道，沒有抬眸隻是依靠在軟榻上。
墜子依言退下，出去的時候被一陣極冷的風吹得隻哆嗦，卻聽到後麵的將軍道：“外麵還在下雪麼？”
“將軍，外麵下了快一個時辰了，都是大雪，沒見停。”她回身覷著這個冷麵將軍的表情，看到他麵色極冷，不比外麵的風雪遜色。
“外麵的傘被拿走了麼？”鸞少白頓了頓問。
墜子已經知道他想問什麼，溫聲道：“回將軍，沒有。”灰傘整整齊齊地擺在暖室的置物架上，想必是寅家小姐出門時沒有注意到天降大雪，所以沒有帶傘出去。
鸞少白一陣沉默，卻讓墜子覺得他在發怒。
姑娘出去的時候，他還不攔下，現在卻在生氣人家沒拿傘出去……看姑娘那個樣子，氣得麵色發青，平時對她們喜笑顏開的模樣都沒有了——你還奢求人家記得拿傘？
墜子心裏暗暗想著，心中為寅小姐不值，也對這將軍不想多說。
墜子咬牙，本想退下，卻最後多嘴了一句：“將軍，剛才婢子去炊事部領木炭時，看到寅姑娘坐在後山的雪地裏。”
“坐在後山的雪地裏？”他倏地坐了起來，目光卷起風暴，“她一個人？”
“是的將軍，那雪將她半個身子都蓋了上去——”她還沒說話，便感覺身邊一陣冷風掠過，再一定睛之時，發現軟榻上已經空無一人。
墜子掩嘴一笑，決定以後將置物架放在比較顯眼的地方才是——否則這傘，至今沒發揮什麼用處呢。
*
“看不出你居然真的用心呢。”樹梢的人懶懶躺著，聲音不鹹不淡地從上麵傳來，“你繼續靜坐默背心訣五十遍，我就不陪你了。”
“慢走。”寅明珠斂目，“不送。”
兩人自是十分熟稔，他走了寅明珠也沒有多話，說了聲不送之後便覺得樹梢微微一動，帶起幾片雪花，知道他走了。
大雪紛飛，在冰天雪地之中居然有莫名地安定——她深深呼吸著冰冷的空氣，覺得隱隱浮動在空氣中的梅花暗香，近在咫尺，又無法捉住。正在思緒紛飛地想著，忽然覺得雪漸漸停了，便坐直身子，想在默念幾遍心訣。
周圍的冷風，仿佛也漸漸停了。
寅明珠忽然覺察似的睜眼，猛然發現眼前一直站著的黑影——
——不是鸞少白是誰？
簌簌的風雪被傘擋住，怪不著她覺得雪花漸小，溫暖漸來。
你來幹什麼——
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低頭斂目，繼續背誦著心訣——但思緒紊亂，心也漸漸地跳得更快了起來，眼前的人，惹得她不得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