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思君朝暮(加更)(2 / 2)

郎月西升。

她睜開眼的時候,隻有月華反射著某種絢爛的銀色劃過眼前,讓她目光一花,桃花林便沒有聲響了。寂靜的花園,寂靜的藥田,還有恢複寂靜的心跳。她有些恍惚,仿若身於夢中。

*

接下來的幾日,寅明珠睡得都不安寧。

每當滄月高掛之時,窗外便仿佛有一道黑影,冷冷地眺望她,讓她有無限的壓迫感;而睡著之時也不得安寧,桃花林事件又一次一次在夢中反複,那男子的臉變成將軍的臉、夕昭的臉,還有無數她編織的、陌生的臉。

而驚醒之時,耳邊一片寂靜,所有的花草樹木都睡著了。

例如今夜。

寅明珠輕歎一口氣,正要打燈下床找茶喝,抬頭忽然發現夕昭房中有一道幽幽燭火亮起,然後緩緩地向她這邊靠攏來。她起身下床,倚靠在門邊。

燭火搖曳,襯著他的臉忽明忽暗,仿佛鬼魅。

他緩緩靠近,啟口說話,而那表情變得異常奇異:“還不睡麼?”

她微微笑,目光望向蒼穹之外:“這裏安寧得有些詭異了——無論外界多麼兵荒馬亂,流離失所,滄海桑田——這裏仍舊如往常。這樣的平靜,讓我心變得有些浮躁。”

“寧靜不好麼?”夕昭目光一閃,不著痕跡地擋在寅明珠麵前,悄悄遮住枝椏上的黑影。

她靜靜地回望夕昭,沉默流淌。

“還是,你有什麼掛心之事,讓你心神不寧?”他逼近她,涼薄的呼吸吐在她臉上。

“我不知道。”寅明珠的眼睛裏,閃爍出某種讓人很難理解的光芒,“我——不知道。原本我以為,過去的事情就仿佛下了一場大雪的荒原,將所有的一切嚴嚴實實的掩埋在冰冷之下——包括我的熱血,包括我的堅持,都凍僵在雪原上。我堅持的我所認為的……但是,不知為何,我沉寂的心又開始漸漸鼓噪起來了。”

“就仿佛是在深潭下的寧靜,隻不過都是表象——那陸地上的兵荒馬亂,一樣會讓我張皇失措。”她目光中露出了不解的深邃意味。

她悲傷地說——她仍舊無法釋懷。

她悲傷地說——她仍舊掛念。

她悲傷地說——即使重新回到深潭外麵的世界,她仍舊有放不下的東西,讓她加入到那紛亂當中去,為那些人那些事,費盡心機,牽腸掛肚。

她悲傷地說——她原以為早已冷卻的心跳和熱血,都在那人重新出現之後,又一次鼓噪起來!

她說她說——她恐怕不能和自己走了。

她恐怕不能和他走了……不能和他走了。這場紛亂之上,有她所牽掛的人所牽掛的事,她不可能毫無牽掛地跟他離開,然後快快樂樂地欣賞荷花,感受春日。可是——她是這麼一個……和他一樣熱愛自由的人哪!

“明珠……”他覺得自己聲線有些顫抖,他強打起笑容,“該拿你怎麼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