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應她的,仍舊是滿樹桃花相映紅。
自討沒趣,隻能認為是自己錯覺的寅明珠有些鬱悶地轉身,準備走人。她每走一步都十分緩慢,隻是為了吸引那在樹上的人現身。一步一步,仿佛流連於絕美的桃花般,不舍得離去。火紅的夕陽已經即將落到山頭,大地一片橘紅。
她看到,連自己的手上都染上了溫暖的橘紅色。
可是——
可是——
就在要邁出桃花林的瞬間,天旋地轉。
寅明珠驚呼一聲,雙眼被一隻微涼的手蒙住,雙手被另外一隻手擒住,背後抵靠到了桃木上,震得一樹桃花微微發顫,然後輕飄飄地落下。
視線一片漆黑。
她的呼吸都變得無比緊張起來。
“大、大俠,有何貴幹?”吞了口唾沫,艱難地問。
那人並未回答,氣息清涼地吹在自己臉撒上。她的鼻息也被那隻手微微堵住,不過一會兒便臉頰微紅,用嘴巴小口小口地呼吸著。
“你到底是誰?”他沒有傷害自己,卻沒有說話,讓她心中豐富的聯想都活躍起來,一邊惴惴不安一邊天馬行空。
一陣清風揚起,撩起了他的發絲,一下一下地撓著她的臉頰。——那人離她並不近,她無法感受那人明顯的氣息;而他的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仿佛在做激烈的心理鬥爭。眼睛看不到的情況下,聽覺、觸覺、嗅覺就分外敏銳起來——寅明珠有些羞愧地想——她甚至能夠聽到他的呼吸聲,感覺到他頎長優美的手骨,還有強大的壓迫感。
“你再不放開我,我就……”她試圖威脅。
那人卻是輕笑了起來,仿佛在鼓勵她繼續說。
寅明珠微惱:“你再不放開我,我可要叫人了啊。阿昭和夕昭他們都在不遠,你別亂來——”
“看來我忽略了這點。”變了聲音,回答她。
沒等寅明珠認真辨認這聲音是否認識,便覺得嘴唇微暖,一個一樣柔軟的東西附了上來,和她繾綣糾纏!
她目光睜大,卻不能從漆黑中找到絲毫線索——而唇上的感覺溫柔柔軟,帶著憐惜和溺愛,居然讓她漸漸地沉醉沉溺,仿佛是淹沒在茫茫海洋的旅人,浮浮沉沉,又浮浮沉沉。
兩人的氣息微微淩亂,而那人蒙在她眼睛上的手也漸漸地鬆了,透過指尖的縫隙,她仿佛看到了無數銀絲閃爍飛揚,美得令人歎息。
是她在做夢了麼?那麼絢爛的銀色,居然在夜色下閃爍出冥冥的光芒。
可能是夢了吧……不是夢,這個吻怎麼能令她沉醉令她無可自拔?無可自拔到……不斷地沉淪,不斷地遠去——然後天地間沒有了鳥鳴,沒有落葉落花的沙沙,什麼都沒有了——隻剩下,彼此的呼吸。
落花落下,又飛走了。
花色的斑鳩鳥飛過來,又飛走了。
桃花林裏靜靜的——所有的桃花都安安靜靜地落下,滿樹的桃花都安安靜靜地開放,沒有人打擾他們。
停了又吻,吻了又停,嬉戲繾綣了不知多久。
不知多久之後——沒有驚喜相認,沒有相互招呼,沒有自我介紹——然後——那個人走了。桃花林裏依然靜靜的,晚風輕撫過一地桃花,又靜靜地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