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少白卻仿佛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人,略微地愣了一下,才恍悟過來:“母親那麼大費周章,原來今天是我的生日啊。前三年都在戰場上過了,也就忘了。”
他淡淡一笑,但寅明珠知道,他是開心的。
“那戰場真是糟蹋人。”老夫人接著道,“好好的一個皇族男兒,本來是可以在帝都享福的,不說整日無事可做,但是能得到一個清閑的肥差,卻不是什麼難事。可你偏偏……”
“母親!”鸞少白無奈,“您已經從小說到大了,勿用每年生日都說那麼一次。”
“嗬嗬,不說了,不說了。”她笑了起來,仿佛是對這個兒子很驕傲,“你為我娶了兩門媳婦,都是些有頭有臉的名門閨秀,千金小姐,母親出去也十分有臉。”
“母親謬讚了。”明瀲灩合乎事宜地點頭笑,“能進入將軍府,是瀲灩的福氣。”
“姐姐說得是。”寅明珠搭話,漆黑的丹鳳眼下流轉著某種光芒,“姐妹們都說我福氣,能嫁入名門。”
“明珠在將軍府裏麵還習慣麼?”老夫人問。
“回老夫人,丫鬟照顧得很好,姐姐也時常送些東西過來,明珠很好,不必掛心。”她的笑意,仍舊是流轉在眼波上,沒有到達眼底。
天知道——那個性格天真爛漫的明大小姐,連一個親切的笑臉都沒有給她過——自從她歸寧回來之後,更是性格大變。
“不說這個了。”寅明珠不想把話題一直繞在自己身上,連忙開個話題,“瀲灩姐姐,你給將軍準備了什麼禮物呢?”
“我和他?”明瀲灩柔柔地一笑,眼眸轉向鸞少白,“夫君要什麼禮物?”
“我記得第一年是白兔,被房裏的丫頭養死了;第二年是沙漠百合,也被養死了。”鸞少白無奈地笑了笑,“我實在想不出你還能有什麼新意的東西來給我——”
說話間,卻見明瀲灩臉色一變,忽然捂住嘴就幹嘔了起來!
“怎麼回事?”鸞少白皺眉扶住她,“吃了什麼東西?”嘔得那麼厲害,難道是吃了什麼過期的甜點?不會啊,這個明家的貴族女子,從來都不會碰一下那些東西。
寅明珠本來也有略微擔心,然而腦子裏忽然閃過一絲想法,讓她的臉,也立刻褪去了顏色!
她啟唇,每一個字都艱難無比:“瀲灩姐姐、姐姐是最近都這樣麼?”
明瀲灩嘔的淚水都流了出來,連忙站起來,想換貼身丫鬟過來。“是……”忍住衝出口的酸水,明瀲灩回答,“最近這幾天覺、覺得吃什麼都沒胃口。”
寅明珠的嘴唇,也變成了蒼白。
老夫人也是立刻站起來,奪起明瀲灩的手臂,中指按在了脈搏上,閉上眼——忽然,一向不苟言笑的老夫人,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喜悅。
“瀲灩,今年你的禮物,還真是令人驚喜呢。”老夫人向門外喚,“長喜,去找大夫。”
鸞少白驚異地抬起頭,仿佛才反應過來,遲疑地道:“母親你是說……”
“希望是個小王爺。”老夫人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很明顯的笑容。寅明珠看著老夫人的笑容,忽然覺得那個笑容刺眼至極,讓她的臉褪去了最後一絲血色。
孩子……孩子!她算來算去,就忘記了孩子——鸞少白是責任心極重的男子,若是明瀲灩懷了他的孩子——天,她居然懷了他的孩子!
寅明珠看到了那三人的表情——老夫人自是欣慰和喜悅;接下來是嬌羞無限的明瀲灩,那一瞬間,她在她臉上看到了女子的嬌羞和即將做母親的一種聖潔的光芒;最後便是鸞少白了——他的眼眸,自始至終沒有往她這邊看過。
忽然覺得心中一痛,有什麼鹹澀的東西即將噴湧而出,寅明珠硬是咽住了。
她還能感覺得到她臉上僵硬的笑意——她帶著這個笑意,走到燈光下麵的三人中間,聽到自己違心地說著:“恭喜恭喜,恭喜老夫人。”
然後,看到那個心儀的男子,目光柔和得仿佛夜色下最寂靜的星空。他摟住了明瀲灩,輕輕地、鄭重其事地道:
“瀲灩,謝謝你。”
最後,她看到明瀲灩眼角含著朦朧的淚水,靠到了那個男子懷中。